柳穗从台阶上走下,程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你怎么来了?”柳穗走到程四跟前,仰着头问。
她发现面前的男人神色有些古怪,整个人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色,眉眼阴鸷,翩翩瞧着她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克制。
周围的人声也似乎少了许多。
“来恭喜你通过考试,终于可以行医。”程四轻笑,眼睛亮了几分。
柳穗挑眉,声调拉长:“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考试的?”
既然他说赵掌事不是他安排的,所以他是怎么恰好知道她的行程?
程四难得卡壳了一瞬,而后无奈的叹息。
“行吧,我承认,我是特意从赵掌事嘴里问了你的事情,然后来等你的。”
听他如此轻易就承认,柳穗反倒有些不知
如何接话了。
好在程四也不想纠结这个话题,朝着柳穗伸手:“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柳穗看了看他干净修长的手掌,又看了看他的脸,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交给他,借力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护城河附近。
昨日才下的大雨,河水上涨,岸边倒是有很多百姓在捞鱼,有些现场就喊叫售卖。
空气里弥漫着鱼腥味。
程四倒是面不改色,率先下车。
柳穗掀开帘子,迟疑了一瞬。
站在车下的程四再次伸出手:“下来吧。”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柳穗手指微微蜷缩,还是拎起衣摆,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柳穗交代了周秀她们不要跟着,自己则跟着程四一前一后走在岸边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程四的脚步并不快,似乎是有意照顾柳穗,时不时放慢脚步,让柳穗和他并肩而行。
在灰布麻衣,脏头土脸的平头百姓们们之间,她们二人衣着干净光鲜,脸上也干干净净,十分打眼。
程四不动声色的靠近柳穗,目光扫视着周围,凡是被他眼神扫见的人,都脊背一寒,情不自禁的转过脑袋。
“昨日皇宫内起火,你可知晓?”程四没有回答柳穗的问题,反而还反问她。
柳穗点了点头:“当然知晓,我昨日还去了宫门,太子殿下还出来宽慰我们说无事。”
程四猛地停下脚步。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柳穗的脸,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到任何不同的情绪,却发现柳穗眼神清澈中含着一丝茫然
“怎么了?不能去?”
“……不。”良久,程四吐出胸中浊气:“你瞧见了太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都已经看到了他,认出了他的身份,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
程四猜不透柳穗心中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柳穗。
柳穗眨了眨眼睛,迟疑问道:“我应该要说什么吗?”
见程四十分慎重的样子,她无奈皱眉道:“昨日那么大的雨,太子又没有出宫,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都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他的脸,我有甚好说的?难道要我跪地叩谢?”
什么毛病!
程四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样的答案。
柳穗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没有认出他来!
他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
么情绪,既有些放松,又有些失望。
失望于这么久了,柳穗还不曾知道他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怎么了?”柳穗奇怪的盯着程四。
从今天见面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他们停下的时间太长了,已经又有人看过来了。
程四示意柳穗跟着他走,边走边轻声解释:“今日在朝堂上,多位朝臣联名指责太子,惹上天震怒,降下天火,陛下下旨,责令太子去太庙祭祖,而后禁足一个月。”
男人的身影在此刻隐隐透露着一丝落寞。
他自问从懂事以来,一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太子,从未有过一刻懈怠,但是不管他做的再好,总有人苛责。
“太子殿下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