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两个姑娘都笑了。
他却一本正经的对若桐接着说:“首先,你说话不可以再这么粗鲁,不要让别人觉得你中气十足。其次……”他围着若桐走了一圈:“你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官家小姐,必须换掉,让他觉得你好接近。最后……把你腰上这匕首给我卸了。还有这是什么?鞭子啊?都卸了。”
杜若桐捂着鞭子嘟囔:“这……这都是防你弟弟的!”
潘竹青和龚玥玥两人同时向她伸出手,不容质疑的看着她,她只好嘟着嘴把身上七七八八的防身用品全给卸了。
潘竹青这才满意,最后还不忘最后嘱咐一遍:“好了,现在咱们就这么定了。明天卯时一过,便在知府衙门门口集合。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若桐憋着嗓子脆生生的回答。
看着与江浩然一模一样的脸,龚玥玥不免有些晃神,随口说了句:“Yessir!”忽然发觉自己又犯傻了,支支吾吾的补了句:“呃……记住了。”
杜县令回到府中,正巧迎上准备离开的潘竹青与龚玥玥。他惊的脸都白了,这两位怎么忽然和自己的闺女亲亲热热的凑一块儿去了。来不及多想,急急忙忙的拦上去不让他们走,非要请他们吃晚饭。
杜若桐也拉着玥玥不让走,她实在太闷太无聊了,又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人来府中专门找她,她都要乐坏了。
盛情难却之下,潘杨两人也只得留在杜府吃了顿便饭。晚饭过后,潘竹青与杜县令又在书房随便聊了聊,而两位姑娘也在若桐的闺房里聊了很久。直到天色真的很晚了,两人才各自被杜县令找来的马车送回府。
“赵夫人,是去赵府吧?”
“哦不是,送我回杨府。”
“赵夫人,到了。”
“谢谢你。”
她跨下马车,抬头面对着有些陌生的杨府大门,月色黯淡凄凉。那个抱着胳膊,来回踱着步子等她回家的人,以后不会有了。
想到这儿,她竟然鼻子微酸,抬脚就要往台阶上跨。
“杨依依。”一个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猛然回头,不远处的黑暗中,缓缓的走出一个人。身型高大,步履蹒跚……近到足以看清他的脸时,她赶紧别过头,不忍去看他惨白憔悴的面容。
“小白脸儿……”她轻声呢喃。
他一步步艰难的靠近她,每走一步,腿上的伤就被扯动的一阵撕裂般的痛。她站在原地,等着他即将爆发的雷暴雨。
好不容易才挪到她面前,他开口打破沉默:“你怎么才回来?我好饿……”
她心下一阵动容。
他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你在生气,气我小心眼,不相信你。可是娘子,我当时那么害怕,那么担心,又那么疼……所以我一看到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我真的疯了。”
她憋着哭:“不要说了……”他身上浓烈的膏药味道使她心里难受。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养伤吗?居然还饿着肚子过来瞎折腾,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想了想,又说:“还是……你气我太粗鲁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那样了……娘子……你原谅我吧。”
“不要再说了……闭嘴……”她声音开始颤抖。提到这事儿,她本该给他两巴掌让他滚回家才对啊,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蹒跚的样子,惨白的脸,她却这么不忍心?
他抓住她的手,握在胸前,眼睛里声音里全是哀求:“娘子,我以后真的不会了,我当时,真的是气糊涂了,我该死!我知道你这次真的伤心了。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依依,跟我回家吧。”
“我……我不回去。”玥玥抽出手,转身就往杨府的台阶上走,她已经从赵府出来了,就不能让自己再回头。她不能忘记自己是谁,她不能忘记她今后要走的路。
身后的赵长垣,忍着痛拖着步子跌跌撞撞的追在她后面,好不容易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身后小声哀告:“求你了,原谅我,原谅我。”
有这么一瞬间,玥玥是真的心软了,真的很想回头搂住他。可是,最终理智敲醒了她,绝不能陷下去,也不能再让他陷的更深了。她一定会离开的,倒不如就趁现在这个机会,一刀两断吧。
“我不会回去的,你死心吧。”她僵着身子,喃喃说道。
他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你真不要我了吗?”
“是的,不要了。”
他却依旧不依不饶:“不行,你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他知道自己这次是错得离谱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一定要让妻子原谅他,回心转意。
玥玥沉默着站了很久,最后回过头来面对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正如第一次在花轿中与他对视的样子:“你怎么做都没用的。赵将军,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浑身一颤。
他楞在当下,她又是那样一副无情冰冷的眼神,冷到让他在这样一个夏夜也感到无比刺骨,她说的不喜欢……好像是真的。他怔怔的看着她,最后缓缓从贴身的衣服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字:“刚巴爹”。
“那……这算什么?你说过这是喜欢我的意思。”他把纸条递在她面前,眼圈腥红,声音颤抖,嘴角微微抽搐着。
她一把抢过纸条,上面还存有他的体温,她心一横,将它在手里撕碎,抛撒在他眼前:“没了,就跟我对你的喜欢一样,不存在了。”说完,转身往杨府的方向走去。身后并没有再传来哀求的声音,也再没有一双手追上来牵住她。
关上大门之前,她最后看见的是姿势别扭趴在地上捡拾碎纸片的他。
“少爷!”田海从黑暗中狂奔出来,帮着他一起趴在地上找寻飘散一地的碎纸片。当最后一块碎片捏在手里时,赵长垣终于无声无息的倒在这片黑暗中。
没有少爷的命令,他田海哪里敢多嘴,只得咬牙沉默,任由刘氏将他拉扯的乱七八糟。
过了子时,赵长垣才缓缓睁开眼睛。
田海最先发现,立刻扑上去询问:“少爷,少爷醒了……少爷您没事了吧?”赵长垣没有答话,只是麻木的盯着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