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一个月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要快点醒过来，不然，就可能见不到我了。”
“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我答应你，只要你醒了，我就会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一间木质的房子里，一个女孩，独自坐在一张轮椅上，凝视着床上仿佛睡着了的男子，喃喃自语。
女孩看上去有些虚弱，清秀的面容显得很是憔悴。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很费力气的一件事，总会时不时的停下来，然后过一小会儿，再继续之前的呢喃。
“哎，造孽啊！”
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倚着门框，静静的看着房中的女孩。老人的眼角，挂满了深深的皱纹。那一双经历了无数沧桑的眼睛，还不是那么浑浊。偶尔会有一声没有声音的叹息，显示出了老人的无奈。
“蓉儿，该吃药了！”
良久，老人轻唤一声，他的手上，端着月嫂递过来的中药。
“蓉儿。”
女孩没有动作，老人只能再唤一声。同时，迈步走入了房间。
“爷爷，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他要是，醒过来了，会不会被我吓到？”
女孩没有回头，她似乎没有力气回头，也似乎是，不愿意回头。
“不会的，蓉儿是最漂亮的。”
“来，蓉儿，先把药喝了。”
“爷爷，蓉儿真的好怕。”
“没事，有爷爷在，蓉儿不会有事的！”
老人心里纵使无比悲凉，也要笑着面对自己的孙女。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
“嗯，嗯，嗯……”
女孩开始轻声地呜咽了起来。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她就要永远的离开了。
她舍不得这一座城市里的白天黑夜，春夏秋冬。她舍不得这一方天地的烈日炎炎，白雪皑皑。她舍不得，她的姐妹朋友，她舍不得她的爷爷，舍不得，她的，也许只是普通朋友的他。
“蓉儿，乖，会没事的。你和他都会没事的。”
“来，喝药。”
老人估摸着碗的温度，舀了一小勺棕褐色的药，递到女孩的嘴边。
“爷爷，对不起，是蓉儿没用，不能继续陪你了。”
女孩更加吃力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被磨尽了所有生气了。
“别说了，蓉儿，是爷爷对不起你。”
老人的眼角，止不住的，流出了眼泪。他知道，自己的孙女，大限，将至了。他能感受到她的生机在极速的流逝，头发开始脱落，皮肤开始变得松弛。
天人五衰，又一次，他要亲眼目睹自己的至亲经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爷爷，等他醒来，告诉他，我很讨厌他。”
老人没有说话，他的小孙女儿，就要离他而去了。
“爷爷，答，答”
“好，好。”
女孩已经坐不住了，她的身子，已经瘫在了轮椅上。老人知道，最后的时候，快来了。
“牧，牧，牧.......呜呜呜呜”
女孩用力想握住男子的手，却发现那么遥不可及。最终，她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她的手，还是挨到了男子的手。
女孩似乎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深情的看了一眼男子的脸庞，垂下了，她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脑袋。
“蓉儿，蓉儿，蓉儿。”
无尽的黑暗，无尽的静默，女孩的世界，消失在了时间的尽头。
“老爷，小姐她……”
王玉兰轻轻的走了过来，看着床边一动不动的女孩，还有两眼无神的老人，她也猜到了事情的结果了。
“唉！”
一声叹息，王玉兰的眼角也湿润了。郭蓉是她从小带大的，她自己没有儿女，这孩子，就和她自己的女儿一样。
“老爷，小姐走了，我们就让她和李先生多待一会吧！”
王玉兰知道，郭蓉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和李牧在一起。这一个月，不管她的病有多重，不管她的身体有多糟糕，她都会守在这里。
“王妈，我想多看看他，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玉兰推郭蓉回去的时候，她总是会这么说。
“唉，小姐能够挨着李先生离开，心里一定很平静。”
平静？怎么能够平静呢？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面对生死，她除了惶恐不安，和对这个世界深深的不舍。王玉兰想不出别的情绪了。
只是，这个老人，已经承受了太多了。她说到底只是个仆人，哪怕做的时间再久，也不可能弥补老人家心里的伤痛。
“玉兰，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这样无情。蓉儿她才这么小，她这么活泼可爱，这么善良，它却一点儿机会都不给她。”
“老爷......”
王玉兰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张开口，却找不到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她只能静静的等待在一边，陪伴着这个孤独的老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确实是。除了王玉兰，在场的其他人，都已经没有了生气了。一个身死了，一个和身死差不多了，最后一个，心死如灰了。
午夜时分，月上中天。那是一轮满月，明亮的，如同白昼的夜晚，让多少人难以入眠。
“玉兰，把小姐抱到他旁边吧！”
“好。”
“蓉儿，爷爷明天再来看你。”
老人慈祥着看着床上的女孩，她现在，可以和她最爱的人，睡在一起了。
“玉兰，不要让人打扰到他们。”
“是，老爷。”
蹒跚而出，郭木，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了现实的残酷。郭蓉走了，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放下一切。
房间里，最终，剩下了李牧和郭蓉。
“你知道吗，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不要，不要。”
李牧焦急的喊着，却发现自己和那个女孩之前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膜一样。无论他怎么呼喊，无论他如何努力接近，那个女孩，都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不要走，不要。”
李牧慌了，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要离开这里，这个他经历过了无数次的梦境。他知道，如果现在不能出去，就有可能，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给我醒来啊！”
李牧疯狂的怒吼着。在小房间的床上，李牧的头开始不停地左右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