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衣衫的枯发老人还没亮出真本事,就力挫三位合力偷袭的高手,不仅如此,他轻而易举就化解掉了极乐楼万金门执事,江湖人称‘黑魔’的凝魂境高手乌尔煞的狂狮吼攻击。周围围观的众人中不乏经验丰富、眼光老辣的武者,此时他们已经瞧出这看似弱不经风的老人其实隐藏着极为可怕的实力。
风修羽虽然年纪小,但内心敏感的他也察觉出这个老人着实不简单。一旁的幽魂二老更是面色凝重,封灵儿已经好久没有看到爷爷奶奶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天真烂漫如她,此时内心也不由得变得紧张起来,她现在就像是自知犯了错的小女孩,不再左蹿右跳,而是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星哥,你看得出这老叟是什么来头吗?”幽姥自忖平生也算阅人无数,但她却看不出那老者的武功究竟是哪个宗门的传承。
封星魂此时眉头微皱,轻轻摇了摇头,“他几乎没动用一招一式,仅仅用最简单的动作就化解掉所有危机。这个老叟,藏得很深,我猜他的修为比我还要高上一截。”他举杯呷了一小口酒浆,然后悠悠叹道:“看来雷雀要在灵宝城出世的传言是真的,居然引来了这样的隐世高手。”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目睹了这场街头争斗的人,大多都看得出这老头多半是个了不起的厉害人物,但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心中明白:这老头展现出的实力太过恐怖,兴许是从某个超级宗门隐退而寻求飞升之道的大人物。风震海便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他知道这老人有足够的实力在自己的地盘上有恃无恐,虽然几乎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但也不便发作,万一自己出手不敌,那连仅存的那点面子都保不住了。风震海心中懊恼,一挥衣袖,带人转身离开。
乌尔煞也看出自己的修为远不及面前这老头,但他心中颇为不忿,开口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今天你这样咄咄逼人,难不成是要和极乐楼为敌咯?”围观的许多人原本并不知道这黑脸大汉是极乐楼的人,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来都不禁心中一颤:极乐楼,那可是这个世界上势力最盛的二十一股势力之一,虽然这老头看起来手段厉害,但若是只身同一个超级宗门为敌,无疑是蚍蜉撼树,他们不禁用充满担心和同情的目光看着那老者。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老者不仅没有半点胆怯的样子,反而笑了出来,“嘿嘿,你这条黑狗真有意思,自己打不过我,就想用你背后宗门的名头来压我。看来这些年极乐楼也渐渐开始人才凋敝了,连你这种货色都愿意收归麾下。不是老头子我说大话,别说是你,就是极乐楼的酒、色、财、气四大门主全来了,我也不怕。”
“哼,前辈可别把话说得太满,现在世人皆知雷雀将要出世,到时候必有奇珍秘宝一同出现,我极乐楼同其他几大宗门一样,也将派出宗门内顶尖高手参与角逐宝物的争夺。到时候要是真的惊动哪位门主前来,你怕是要为自己说的大话后悔了。”乌尔煞在众人前不敌那老叟失了面子,自然是想从嘴皮子上找补回来,不过在场的武者倒也颇为认同他说的话,作为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二十一个宗门之一,极乐楼的实力和底蕴不可谓不深厚。几百年间,极乐楼出身的顶级高手数不胜数,而这其中除了站在武道顶点,即将踏入飞升境界的历任楼主之外,最为万众瞩目、名噪一时的便是作为宗门支柱的四位门主,他们分别掌管极乐楼治下的醉生门、合欢门、万金门和快意门,也就是令人闻之动容的酒、色、财、气四大门主。四位门主地位崇高,连一些小国的王侯贵族见到他们也要礼敬有加,除非是和其他的超级宗门开战,否则这四人极少会同时出现。那老头声称酒、色、财、气四大门主同时出现他也丝毫不惧,不知是有意挑衅还是空口大话。
那老者举起酒坛又豪饮了一大口,打了个酒嗝,渐渐泛红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我懒得和你这条黑狗争辩,极乐楼几十年前倒是出过几个厉害人物,只可惜时过境迁,当年那些傲世群雄的俊杰大都身死魂陨了。现在的极乐楼人才凋敝,就是那四个门主也只是将将迈入涅槃境界,拿出来吓唬别人可能管用,老头子我可不怕。”他说完这话,周围不少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涅槃境的高手放眼整片大陆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这老头好大的口气,难不成他已经超脱了涅槃境界,步入追求飞升之道的大门了?
乌尔煞眼见自己打也打不赢、骂也骂不过这老头,还时不时的被他用‘黑狗’二字羞辱,心中憋着一团邪火无处发泄。他在酒馆里偶遇风震海一行人,原本只是想打声招呼,希望日后在灵宝城活动可以多一些助力,没想到中途被这枯瘦老头搅局。他身为万金门的执事,在宗门中地位崇高,原本不需要特意同一方势力攀关系讲交情,这更使得他现在失去了结交烈炎风氏的兴致,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那老者一眼,随即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此地。
风震海一行人虽然狂妄,但他们不傻,尤其是为首的二长老风震海,一见那老头实力高深莫测,轻易化解了乌尔煞的音波吼功,心中立马起了忌惮之心。再加上他纵容晚辈当街逞凶,于情于理都颇不应当,脸面上终究挂不住,所以也不想留在这是非之地,起身便离开了。
灵宝城算是东胜州数一数二的重镇,在这里生活的武者整体修为水平比起其他地区要高出不少,然而达到凝魂境的武者数量还是不多,所以真正看出那衣衫褴褛的老人实力的人没有几个。这两拨人一走,四周看热闹的人也随之一哄而散,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之前和那老人起争执的跑堂伙计此刻不敢多说一句话,他虽然不知那老人的实力深浅,但是就算傻子也看得出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老头不好惹。掌柜的把那伙计叫进店里,不住地训斥,那枯瘦老人倒也不以为意,拎着酒坛,趿拉着破鞋往城外走。
当那老人经过风修羽等人的身边时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正在默默饮酒的幽魂二老,又看了一眼坐着吃菜的风修羽和封灵儿,最后眼光又落在了风修羽的身上。“这是你徒弟?”那老人指了指风修羽,向封星魂问道。
“不错。”封星魂没有想到这隐世高手居然主动搭话,回答得十分简短,他对面前这人虽然有些忌惮,不过依然能够泰然处之。
“你运气不错,收了个好徒弟啊。”那老者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深邃的眼神中仿佛藏着一丝惊异。接着他又注视着封星魂和幽姥说:“你们两个也不错,早晚会到达‘那个’境界。不过你们收的徒弟更特别,尤其是这个男孩儿。看来,你们俩这是要布一个很大的局啊。”
“那前辈您是打算静坐观局,还是出手搅局呢?”此前一直没说话的幽姥一眨眼的功夫便站在那老人的身侧五尺开外处,明眸闪动,轻启朱唇,话语中似乎有道不尽的万种风情。风修羽和封灵儿从未见过幽姥施展出如此之快的身法,内心深处惊愕不已。
那老者双眉一挑,对幽姥的极速身法有些意外,“老头子我向来讨厌胡乱搅局的人,自然不会出手搅你们的局。不过嘛,我也不喜欢傻坐着观局,那样不符合老头子我的一贯作风。”话音未落,他也展现极快的身法,电光火石间闪至风修羽身前,对着他脑门轻轻一指,一股柔和绵长的魂力从指间喷涌而出,冲入风修羽的脑海。
幽魂二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不轻,他们同时出手,想要替风修羽解围,然而那老人四周似乎有一道无形气墙包裹着他和风修羽二人,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就连涅槃境的幽魂二老也不例外。
那老人面带笑意,口中喃喃念道:“看在你刚才由衷替我担心,提醒我小心被人偷袭的份上,老头子今日破例送你一份造化。‘气冲斗牛炼真神,心生万物塑乾坤,阴阳相生亦相克,无念无境落星辰;除魔弃圣成我道,意斩风雷念破魂,信步宙宇悟生灭,不空不夺始飞升。’这八句心法口诀你要牢记在心,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参透,对你日后的武道体悟有莫大的益处。我现在传你一部上乘身法,配合这八句心法修炼有成之后,必定会为你带来极大的助力。”几个呼吸之后,那老者抽回手指,先前抵挡魂老和幽姥的无形气墙消失不见。二位家老眼见风修羽眼神有些呆滞,连忙到他身边轻轻晃动他身体:“羽儿,你觉得怎么样?”
“师父,姥姥,我没事,就是刚才有很多虚影一下子灌进我脑子里,似乎是在演练一部身法武技。”风修羽缓过神来,心中还在回味刚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魂老见风修羽不但神识没有受损,反而得到一部上乘身法的真传,心知这老者非但并无恶意,还有心相助,忙向他欠身施礼道:“多谢前辈相助,刚才是我们两人唐突了。”。
“你们何错之有?老头子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宿灵者’的徒弟被人突然用手指着,怕是也要坐不住了。我大概已经能猜出你们两人的身份了,六十多年前,‘神风盟’的旷世盛举,老头子我可是十分地敬佩啊。既然不甘心只是观局,也不屑于胡乱搅局,索性我在你们的局里也布上一局,岂不美哉?”那老者说完,哈哈大笑离去。
而一边的风修羽和封灵儿,注意到幽魂二老在听到‘神风盟’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有些颤动。他们同时也能感受到,二位家老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突然变强了。不多久,魂老和幽姥又恢复了平静,他们转身牵起风修羽和灵儿的手,温和地说道:“走,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