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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年轮的呼唤|作者:蒙楚|分类:综合其他|更新:2024-04-30 08:33:33|下载:年轮的呼唤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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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送来朵朵洁白似鹅绒般的雪花,扬扬洒洒飘落满地。

这样连续下了一天一夜,大地被雪厚厚的覆盖,人们习惯性的躲在屋子里,或聊天,或休息,偶尔有人从那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上匆匆走过,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从早上到傍晚为止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仿佛越来越大,足足累积了有一掌之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冬天的白昼变得极其短暂,尤其是像这样阴沉的天气,夜晚很快降临,暮色渐渐笼罩住了天空,抬头看去黑压压的全是像鸡粪一样落下的大片雪花。随着黑夜的降临,雪色也慢慢的变得黑暗。

不知是谁喃喃的道:“这鬼天气,整整下了一天了,该死的都不知道转晴,又耽搁了一天时间,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帮儿子凑齐学费”。

“你也别太着急了,它总会转晴的,你急什么嘛!”

“哎!姓张的,你怎么这样啊,难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啊?你一个大爷们整天窝在家里,你还好意思说我啊?”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就你知道着急,你说来说去这雪不也没停,管用吗?”

“怎么就不管用了!”女人声音变得尖锐。

“好好好,我不跟你吵了,我这就出去给他找钱去,你满意了吧?”男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寒风猛地凑近身体,他裹紧棉袄,将两只手分别插进袖筒,缩了缩脖子,踱着小步子慢慢的消失在暗色的夜空里。

女人走到门口,看了看远处黑色的夜空,收回目光,重重的关上了门。转头看向挂在墙上被油烟熏得发黄的钟表,已经是下午七点多了,看着桌上吃了一半的晚饭,端起饭碗坐到一旁破旧的沙发上。由于年代过久,沙发弹簧松弛,女人的身体陷在沙发里,肥胖的身体稍稍一扭动,沙发就发出吱吱的响动,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一般。

她用筷子将一口饭送到嘴边,又扔回碗里,用筷子在碗里搅动了几下后,把碗扔到桌子上,深深地靠紧了沙发,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转头往窗外看去,玻璃上倒影着自己的模样,有些松乱且发黄的头发垂在耳朵边上,脸色黝黑,眼角还有丝丝褶皱。看着现在的自己,她不禁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青春年少的自己,想不到才二十年光阴,自己从邻里皆知的俏美人变成了这样一个整日为钱盘算的黄脸婆,真是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

自己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可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民办老师,虽然当时只有几块钱的月薪,但自己和几个兄弟姐妹不愁吃穿,过的也不太寒酸。

然而,好时光往往只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父亲突然间身患重疾,不久后就撒手人寰,丢下母亲和他们姐妹三人,从此,他们不再是谁的掌上明珠;从此,什么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就算是自己做不到的事也要努力的去做,“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命”。

当时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道人家,没有文化,在大公社里忙碌着,早出晚归。每次回来,总是揉着腰,可是她从来不说累,为了三个孩子咬紧牙关坚持着。时间不长,母亲也丢下他们,离开了人世。

还没有任何生存经验的他们只能寄人篱下,来到叔叔家。叔叔是知识分子,他是靠自己的父亲,他的兄长,学到了一些知识,从而也在村里学堂临时担任了教书先生。自己兄弟姐妹三人虽然不是叔叔亲生,但毕竟是他的至亲后人,加上父亲生前对叔叔的照顾,叔叔也不忍心看着他们三人受苦,把他们带到了自己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换得一口饭吃。

然而,命运往往会给你意想不到的遭遇,它总是在你感觉自己找到了希望的时候,生生的将你的希望撕得稀巴烂,任你怎么拼接,也不可能再修复到你所希望的那个样子了。

叔叔的妻子,也就是他们兄弟姐妹三人的婶婶,生活很是节俭,而且节俭的有些过分,柴米油盐她总会斤斤计较。从而,他们之间时常有矛盾发生。就这样,度日如年的熬过了六七年,自己的大哥已经到了成家的年龄。在当时的农村,男孩子过了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如果错过了那个时间,好多的人家就不愿将女儿嫁给男孩子。当时,农村基本上就是靠着劳动力过日子,多劳多得,如果你今天没有完成公社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你就有可能要饿肚子了。所以,男孩子很早就会下地劳动,从而给家庭减少一份负担。也就在那时候请媒人说亲,结婚。大哥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这样一来,就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降临到他们三个人身上,叔叔只能做个引路者,其他的一切事物还得靠他们自己来解决。那么,首要的问题便是彩礼,他们拿什么给人家彩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是一补再补,满身都是补丁,哪里去找什么彩礼呢?

可是问题摆在眼前,哭穷是没有用的,谁也不会因为可怜你而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当时,也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解决他们遇到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和姐姐出嫁,然后让哥哥结婚,这是哥哥唯一的出路,也是他们姐妹唯一可以为哥哥做的事。

那年,自己十六岁,穿上了一件并不怎么华丽的花棉袄,没有嫁妆,没有花轿,寒酸的连个陪嫁的人也没有,就这么孤单的嫁到了张家。起初,还以为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因为婆婆是自己的姑姑,不是近亲,可也是一个家族的,在张家起码不会受到欺负。可事与愿违,比起婶婶,婆婆才是一毛不拔的人。丈夫张继承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周围的人都说他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可是在婆婆和公公眼中,他就是个受不了苦的白菜客(不敢吃苦,不怎么有想法),从而并不讨婆婆喜欢,所谓爱屋及乌,讨厌也会放大到他所不喜欢的人的周围吧!自己也不讨婆婆的喜欢,尽管所有事自己尽力做好,可是,婆婆好像专门跟自己作对,处处找自己的茬,事事都给她脸色看,她除了忍着,别无他法。谁让自己选择了呢?谁让自己遇上了呢?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命吧!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不禁红了,冰冷的泪水从眼眶涌出,她的身体明显的颤抖着,在心底呐喊着“究竟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让我如此命苦呢?”。

可是,想起儿子,她柔弱的内心就会变得坚强,她不再感觉到不满,因为,儿子是自己唯一值得炫耀的,因为儿子,她的内心慢慢的竟滋生了一丝得意。也许,这就是人类,对于不好的事情,总会埋怨,然而所有能够让自己骄傲的事情,好似本应该就是属于他的一样,从来就不会感激任何人,包括她常常叫骂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阵敲门声,抬头看去,钟表上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不知不觉,自己竟然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两个钟头了,她揉了揉眼睛,出去开门。门打开了,张继承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发青,头发以及肩上有一层雪,他伸手将积雪拍干净,关上门慢慢的往房子里走去,此时,妻子已经走到了里屋,他只听到一阵陶瓷互相撞击的声音,然后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张继承看了看里屋,转身往北屋走去,北屋的灯还亮着,那是父亲的房间,他推门进去,看到父亲披着棉袄,坐在炕上,背靠着窗户。见他进来,老人抬头看了看,往身上拉了拉披着的棉袄。

“爸,你怎么还没睡啊!是不是炕里没有填火,冰啊?”张继承平静的问道。

“怎么样了?”老人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这样几个字。

“什么怎么样了?”张继承不解的问道。

“把碗拿回去吧!”老人说话间从口袋里拿出烟杆,在炕头轻轻敲了敲,将烟斗里的灰烬抖落,然后从炕头边上拿起一个塑料瓶罐子,拧掉盖子,将他干枯的手翻转过来,从里面倒出一些烟丝在手掌上,揉了揉,放到烟斗里面,用大拇指轻轻摁了一下,然后拿出火柴,将烟丝烧着,用力吸了一口,浓烈的烟雾从他嘴里缓缓飞出。

“爸,早点睡吧!我回房了”张继承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

老人看着门缓缓关上,抬头看了看,又抽了一口,然后再次将烟斗清理干净,躺进被窝。

农村的夜晚,安静的让人感觉到隐隐不安,时不时有狗吠远远传来,更添了一种神秘奇异的气氛,在晚上,很少有人会在外面活动,尤其是在这样大雪纷飞的晚上。

深夜两点多的时候,张家的大门被敲响了,敲门声好像惊动了整个村子的狗,一阵接着一阵的叫着。人老了,睡眠质量就会下降,往往到很晚也很难睡着,就算是睡着了,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轻易的将其唤醒,张老汉披上棉袄下了炕,拉亮了灯,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是他们村上的刘诚,他看了张老汉一眼,急急说道:“张大爷,出事了,我奶奶过世了,二伯请张伯去看看”。

他们说话的当头,里屋的灯也亮了,张继承披着棉衣,走到门口,看到刘诚,问道:“这么晚了,么事这么急?”。

“张伯,我奶奶过世了,二伯叫您去看看”

“好,你先进来吧!我收拾一下,我们就去”

刘诚正要进来,张老汉喊道:“等等”,说着往草房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杂草,放到门口给点着了,火焰高高升起,照亮了门上张贴的门神画像,秦琼和尉迟敬德分立两边,手持金剑、金鞭,威风凛凛。

刘诚从火堆上跨了过来,跟着张老汉进了北屋,等张继承收拾,张老汉又回到炕上,悠悠道:“你大伯他们去了吗?”。

“去了,我爸出去了,还没有回家,我听到消息就去了,二伯叫我来通知张伯”

“唉!你奶奶今年也有七十多了吧!说起来比我也小不了几岁……”张老汉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了。

“奶奶入冬前就病了,找了医生,每天吃药打针,看着病情好像减轻了,可突然就…”刘诚眼神微微呆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是该怎么说吧,突然没有再说话。

“刘诚,走吧!”张继承在院中喊了一声。

“哦”年轻人答应着,看了看张老汉,对他说道:“大爷,我走了啊!”。没等老人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听着木门吱呀关上之后,一切又安静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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