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没有,银子没有,人员没有,一个典型的三无状态。
就这样,万历也好意思让叶珣重开西厂,要是换了别人一定会想,万历老大这是想玩死我吧?
叶珣却是能理解万历的苦衷,因为万历知道,如果什么都找朝廷要的话,这西厂根本就开不起来,甚至是提都不能提。
既然这样,那就一切从零开始吧!
旧灰厂位于京城西南角,如今早已破败不堪,齐腰高的杂草中,猫鼠横行,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房梁下,还有十几个乞丐住在这里。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叶珣还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真当老子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呐?
生气归生气,可活还得干,好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流民。
叶珣有的是银子,暗中又有胡久成和项彪相助,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数百年轻力壮的流民被雇佣来,然后开始清理这里。
人多好干活,两天时间,整个灰厂旧址就被清理出来,然后就是搭建一些必要的办公场所和番子们住宿的地方。
这个工程就需要时间了,好在叶珣也不急,这边工程进行中,他则开始招募手下的工作。
成化年间的西厂番子是从锦衣卫和东厂招募的,叶珣却不打算这么做,因为那样很可能被他们参沙子,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
最理想的是从辽东调兵,但那样容易引起万历的警觉,所以还得就近招募。
自己身边的侍卫们可以充做档头,兵员呢?
想了半天,叶珣最终决定来找张维贤,京营中虽然多有空额,但就是在营中的军户也大都是贫下中农,过得十分困苦。
只要张维贤开口,想要些兵过来,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反正他们吃空饷也吃惯了,多吃一些,怕是只会更高兴。
张维贤显然也知道叶珣会来找他,今天没有在书房接待叶珣,而是在庭院中的石桌上摆了几个小菜和一壶老酒。
“老国公好兴致”
叶珣一看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就知道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抱拳施礼后,撩袍坐在张维贤对面。
张维贤笑眯眯地看着叶珣,忽道:“西厂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叶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怕是这西厂之事,是这老家伙提出来的,这老家伙这么扶持自己,就不怕养虎为患吗?不过也好,省得自己费脑筋编借口了。
苦笑道:“要什么没什么,老国公还真是给我找了个好差事,不过话说回来,把我推上前线了,您老人家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地方你已经在收拾了,在辽东又没少搂银子,现在最缺的就应该是人了,怎么,想打老夫五军营的主意?”
“老国公,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搂银子了?若让那帮吃饱没事干的御史们知道,还不得喷死我?”
叶珣叫起了撞天屈,好像他多清白似的,其实在辽东这几个月他到底弄了多少银子,怕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反正是两袖金风地离开的辽东。
张维贤撇了撇嘴,也没有揭发叶珣的意思,道:“我可以拨给你一千军户,但老夫也有个条件,就是他们的家人你也必须得管”
听了张维贤的话,叶珣气的差点没蹦起来,一千军户听起来不多,可要加上他们的家属那可就不是这数了,五六千都是少的。
老家伙这那是在帮我啊!分明是在帮他自己好不好。
静静地看着张维贤,道:“这一千军户归我,他们的土地怕早就没了吧!老国公这生意做的不赖啊!”
叶珣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却没有激怒张维贤,只见张维贤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就该知老夫的难处,很多事情,老夫也是身不由己的,不过老夫也要劝你,千万不要想着来挑这个盖子,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老国公,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一心想把我推上来,却又不许我这不许我那的,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国公也是带兵之人,应该知道建奴为何会如此猖狂,如今卫所糜烂、军制败坏,我大明的士兵竟然都变成了一群只会舞动锄头的农夫,试问这样的军队如何不败?”
“京营号称有七十二卫,数十万大军,可真正能拿起刀枪上战场的有多少?万一那天建奴或是蒙古人打过来,我们用什么保护陛下、保护我大明的万千百姓?”
说到最后,叶珣激动起来,这却不是他故意装的,而是他真有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堂堂的大明王朝,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吸血鬼们还依然只想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国家的死活。
张维贤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直到叶珣的情绪稳定些,才道:“老夫年轻时也跟你一样,恨不能立刻改变这些陋习,使我大明的军队重现昔日的辉煌,老夫也曾为此努力过、拼搏过,可如今怎么样?营中空额越来越多,武备越来越废弛,老夫的努力最后换来的不过一声长叹而已”
“还有,你以为你所说的这些事,陛下不知道吗?可为什么他也不管?是因为他也不敢管”
听了张维贤的话,叶珣也沉默下去,他知道,刚才他有点愤青了,正如张维贤所说,这些事万历怎么可能不知道?
等等!
叶珣脑中忽地灵光一现,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却一时又有些说不清楚。
万历和张维贤都知道自己的作风,却几乎是同时把自己推了出来,而且这张老头还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往京营空额严重这件事上引,他们想干什么?
张维贤口口声声说不让自己揭这个盖子,却还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
老家伙,差点没让你骗了!
想到这,叶珣脸上也是一副沉痛之色,道:“即如此,那咱家就告辞了,这就去向陛下辞了这西厂的差事”
张维贤一愣,心说难道自己的表演还不够到位?不是说这小太监从不肯服输吗,怎么刚知道点困难就退宿了?
“那个、那个你不要人了?”
叶珣回头微微一笑,道:“差事我都要交了,还要人干什么?”
“你...”
情急之下,张维贤不由站了起来,指着叶珣,片刻后才道:“你个死太监,怎地如此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