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说罢,心中就是一惊:他秦叙什么时候变得像陈二一样热血冲动了!但仅仅是片刻,他心念一转,就又想:这种感觉,似乎并不赖?
这一想,秦叙的心绪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再现漫不经心的从容不迫,看向沈柔凝,点头道:“不怕凝表妹知晓,家中分给我的几个护卫,其中有一个就是善于查探各种消息隐秘的。不过是一个知府家中不受重视的小少爷,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会不会大材小用?”沈柔凝笑起来。
秦国公府给秦叙用的人,怎么会仅仅是打听家长里短这样简单,肯定是有大用处的。但这样厉害的人才是正好能很快替她查到更多的东西。
“不会。”秦叙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正好趁机检验一下他的水平。”
“那便好。”沈柔凝笑着道。
秦叙和陈厚绩已经是在编军人,尤其是秦叙现在,总要以身作则,才能练好底下的兵,获得真心拥戴。因而,他们在沈柔凝这里盘桓了半日之后,就连夜回去了。
次日,天气很是不错。
沈柔凝按照约定,来到妙音园,点名包下了画眉馆。
画眉馆是妙音园位置颇佳的雅间,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到戏台上的唱念做打,一个时辰就要开销最低五两的茶水点心银子,听一次戏颇为奢靡。
周围几个雅间同样如此收费。
沈柔凝留意了一下,这几个雅间几乎都做了人。如此看来,这宁波府果然十分富裕,这种资费,几乎要抵得上京城了。
沈柔凝收回心神。听年纪才十一二岁的伶俐小童介绍着下午将要开始的曲目:“……眉老板打从成亲收徒之后,就很少登台了。所以今日来的人就多了些。平日里若是点他的戏,至少要五十两呢。小公子今日有耳福了,妙音班排了一出新戏,请了眉老板红老板等等都是名角来唱……”
小童口齿清晰,十分周到,听见沈柔凝是从外面来的。就又给沈柔凝介绍起这几位名角来。直到一声锣响。大戏就要开始,他才接了赏钱出去了:“小的就在外面,小公子若有吩咐。着人轻唤一声便是。”
沈柔凝应了。
纪童还没有来。
沈柔凝也不着急,收敛心思,安心地欣赏起戏台上的表演来。
老实说,台上这些人唱的真不错。一点儿也不比之前陈家为庆贺沈四老爷中进士的时候差了什么。尤其是那个被成为眉老板的,他是个小生。扮相英俊举止风~流,一副嗓子更是能凄婉能高亢,所演绎的角色形象情绪一下子就出来了!
故事也是个不错的故事。
沈柔凝渐渐听住了。
直到一折落幕,沈柔凝低头品茶之时。才见门帘一掀,正是纪童走了进来。他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在外面肯定是风光无限。但戏园子里光线昏暗,他便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沈柔凝有留意到。他原本身上应该有许多宝石会因为灯光而宝光熠熠的,此时应该是全被他摘了下来,没有戴在外面了。
纪童掀帘进来,扫视了这不大的雅间一眼,见只有沈柔凝和她的两个婢女,便大踏步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沈柔凝对面的椅子上,问沈柔凝道:“听说你找本少?”
他身边居然一个婢女都没跟着。
沈柔凝点点头,神态自然地应道:“是啊,是我有点事儿,想要找纪少。”
“真有事儿?”纪童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古怪地道:“沈姑娘难道忘了,我纪童就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看似风光,其实在家中一点儿权利都没有的?你若是真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真的没用。”
他记得那会儿狼狈的时候,被这个小姑娘给逮住了,他那会儿也不知道咋想的,有跟她讲述过不少他自己的底细……那么聪明的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自己底细了,怎么还会在有事的时候找自己帮忙?
或许,她在这宁波府就仅仅认识自己,走投无路了?
纪童一瞬间想了许多。
沈柔凝依旧柔和地笑了笑,道:“纪少太自谦了。能随便就给出两百两银子的人,怎么能说自己没用呢?”
纪童愕然:“你难道是来找本少借钱的?唔,本少……”
沈柔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外面戏台上又开了场,不过沈柔凝此时已经不去用心关注了。她示意朝颜去关了门窗,将声音隔了大半,屋里顿时安静了许多,能够好好说话了。
“名人不说暗话……”沈柔凝望着纪童,笑意盈盈地道:“不知纪少苦心经营这些年,生意做的如何了?我欲与纪少合作,不知纪少是否看得起?”
纪童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低头盯着沈柔凝,目光惊疑不定,半晌才冷声道:“沈姑娘开什么玩笑……”
“纪少心知,我并未开玩笑。”沈柔凝微微摇头,笑着道:“我又不会向谁高密,不过是想找纪少合作赚些银子罢了,纪少何必如此紧张。”
若是不能合作,说不定她就会高密了……若是被父亲和嫡母知道,他千辛万苦弄出来的产业,肯定全都要被收走,一点不剩了。这虽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从此他肯定要被嫡母严格管教,再想脱离,那几乎是……
纪童仿佛听到她那双清亮亮的眼睛里的补充之意,头脑中轰隆一声,双手拳头几乎就要往眼下这张精致极了的小脸上砸下去……纪童深深呼吸几个来回,才重新缓缓而坐,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道:“不知沈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自问,自己的隐瞒功夫做的挺好的。至少,我那知府老爹和嫡出母亲至今都不知道。”
“这个,纪少还是别问了吧,总之是机缘巧合。”沈柔凝想了想,提醒他道:“虽然纪少一向大方豪爽,但一下子给出上百两是不是太多了些?不满纪少说,我们沈家也算是富裕,我本人呢,也是很受长辈疼爱的,但这么多年攒下的银子,都没有一百两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