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
“你们什么时候有比赛？”晚自习下课之后，出到学校之外游荡的季念和乔心悦也在熄灯前赶回了宿舍。四名女生熟络之后的聊天话题展开就很快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两周之后的区预选赛。
“两个星期之后，还早。”
“诶念念，我听说明阳这一届球队，相比起其他学校，要差上不少？”林悠继续问道。
季念闻声，倒是没急着回答，反问了一句：”你听谁说的？“
“我们班有几个乒乓球社的，刚入社的，应该没跟你打过，说主力队员全被一个高一的女生差点剃光头，男生面子都挂不住，就把怨气扔在明阳整体实力不足上了。“
“那个女生是你吧?”林悠面庞上带着饶有兴致的坏笑，问道。
“噗。”季念扑哧一笑，摆了摆手，干咳了两声说道：“小道消息真快，他们都知道自己不是一队的了，还乱传消息。”
来到明阳是这几天，季念对明阳整个乒乓球社的人员也算是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平时在球馆里训练的那十多个人都是明阳的生力军，也就是所谓的一队，而社团招新收上来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入乒乓球社活动室的机会，他们的人数甚至是一队的双倍，却只有教学楼架空层一排摆开的6张球桌作为活动场地。刮风，下雨，甚至放学后的人群，都会打扰着他们的兴致。
这很不公平，但也很公平。
明阳是乒乓球东南赛区的豪门高中，自然是把乒乓球作为招生的一个金字招牌。正是因为学校对乒乓球项目的重视，所以才会把那么亮堂豪华的球馆交给一队的人使用，而二队，很多人直到高三退社都没有走进一次乒乓球室的机会。
二队升上一队的也有，但那些多半都是靠着文化课考进来的乒乓球半职业选手，是有参加比赛的条件的。而那些把乒乓球当成爱好来从小打大的人，拿不出正规比赛的奖项，连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都没有。老师不会管，社长副社长也不会管，只能自生自灭。
这就是一个残酷到不行的学校，一个残酷到窒息的体育竞技项目。
“诶，你们乒乓球馆不是蛮大的吗?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去?”林悠很显然不打明白这其中的规则，略带着点单纯的问道，问题完了之后还把自己的羽毛球社搬出来说了说事儿:“我们羽毛球30多个人都是一起打的也没觉得人太多什么的。”
“学校的安排。”季念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打乒乓球可能跟羽毛球不一样，羽毛球飞在空中，如果不是扣杀，应该还是有得多打几板球的吧......但是乒乓球，如果实力差距悬殊，两边都不会有想打任何一个球的想法，这项运动就是这样，专业和非专业划分的太清楚了。”
“嗯，让二队的人进球馆，对于兴趣爱好者还是特长专业的人，都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乔心悦也忙着帮季念补上一句。
“这样吗......乒乓球还真是麻烦诶......可是万一二队也有打得好的呢?那不就咸鱼万年没得翻身了?”
“有打过比赛的应该会去找教练的吧......”
“等等！”乔心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季念打断道:“你提醒我了，悦悦我们明天去二队看一眼吧?”
“看啥?”
“看能不能收几个徒弟当秘密武器啊！”
“一队人已经男女都满人了啊?不需要新人吧?”
“诶诶诶你能不能为未来想一下，虽然说我们一年后就不在明阳了但是你不能扼杀明阳这只球队的未来啊！”
“学校会去专业队收人的啦你操心什么！”乔心悦在黑暗中白了季念一眼，后者自然是感受不到这个白眼的任何威力，但还是沉默了下来。
林悠和杨夜溪这两个打羽毛球的自然也插不上两个人的对话，就此，全宿舍陷入了一刻诡异的寂静。几息后，季念才开口道:“我觉得他们才是真正喜欢这个运动的人。明明条件那么差，还是每天一下课就冲去打球。可能他们什么都不懂，不知道铁网跟纤维网差距，不知道球拍之间的优劣，更不知道赛场是什么样子的，但正是这些无知才让他们对这个运动在浅层的理解上无比热爱。”
“我想看看他们的热爱禁不禁得起正规训练的拷打。”
“......”季念一通“激动人心”的话结束后，乔心悦是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念念你，还真是乱来。”
“那是！”季念一笑，道:“等禁赛结束之后，可就再也没发享受这种生活了，当然得乱玩一通。”
......
第二日，教学楼架空层。
架空层旁边的一片空水泥地，一字排开摆着六张球台，它们看着都已经经过了不少风雨，很多台面都已经坏掉了，露出的是里面的木绒。
就是这样的球台，每一张都围满了人——
“我去擦边！什么鬼运气！”
“换人了换人了！别赖皮啊！”
“打七分啊！十一分太久了。”
“有人打双打吗！”
......
叫唤声，欢呼声，甚至糅合着喝倒彩和唏嘘的声音，但那些终归是没有恶意的。这些声音和着乒乓球在球台和球拍之间飞跃跳动的声音，倒是让整个架空层都变得极其热闹。
“这么一眼看下去，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人啊......”乔心悦撇了撇嘴，小声抱怨了一句。
“看女生。”季念没有去指正乔心悦这种带着点傲气做出的评价，因为她也觉得这是正确的一种言论——实力不行是不应该被藏起来说的，要端得上台面见得起人，让别人看着你变强。
“男生这个时候开始补基础太晚了，老实说我也不算擅长去教导一个正常的男生。但女孩子不一样，胜利不一定是用力量的，学会用脑子其实更快一点。”
“那你挑选标准是啥?”乔心悦听着季念的描述，总觉得前者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乒乓球小白都可以把她成冠军。
“标准啊......”季念突然摆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手托着下巴想了好些时候，才抬起头笑着说道——
“随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