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
“梅尼亚克。”
“性别。”
“男的。”
“从哪里来?”
“太玄宗。”
“太玄宗?”衙官嗤笑一声,“君子之地呀,来无袍干什么?”
“经世历练。”
“你这是上课捣蛋了吧?”衙官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伸手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本小册子,“好好学着,暂住卡三天后到我这里来取,你先出城等着去吧。”
“出城等着?”梅尼亚克不解。
“不然呢?没有暂住卡,你住不了店难道睡大街?城外好歹有堆草垛子的地方,睡着舒服。”
梅尼亚克有点怒了,“我好歹也是太玄宗的内门弟子,怎么到了你无遮国竟是这般境遇?!客人来了先晾上三天,你们就是这般待见它宗同道的?”
“自是这般,你待哪般?”衙官半点不惧,“灵狱不止你们太玄宗讲规矩,我御兽宗属国首城也是讲规矩的地方,流程如此,岂是强横便可更改的?!还讲不讲道理了!”
梅尼亚克憋了一口气,血气上头,在脑子里飞快的转一转,不曾想居然气出一个法子来,“呃,内个,我说,刚才呀,这不是有些舟车劳顿心火躁郁么,忘了有件事说。”
“哦?你港。”衙官慢慢靠去椅背上,饶有兴致的搭腔。
“是这么回事,在下少时贪凉,暑热中乐居树荫野地间歇息,为此故,常受蚊虫叮咬。少小时无谓不觉,谁知渐渐年长了些岁月后,竟越发的怕起这些细小之物来。这番来无遮求教,一时仓促,未曾先做准备,不知贵处暂住的关节,是我的错。”
梅尼亚克的态度绝好,微微弯了腰,探出一只手轻轻抚在桌面上,“但是,野地里是绝不敢再住了,还请衙官费些思量,救在下一救。”
言罢,梅尼亚克收手直身,却在桌面上留下了一枚绿幽幽的魂钱。
“这么严重的咩?”衙官从椅背上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浓重,“这样的话,可不怎么行呢,毕竟是来我无遮解惑深造的学子,被蚊子咬坏了可怎么是好?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张临时暂住证,你先拿去用,切莫要误了学业。”
说着,衙官从桌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张硬卡片,捏着,伸手在前,只是桌面上一拨,便用卡片把那枚绿钱拨入了桌面下的抽屉里,然后探手再伸前,其间动作直入清风流水,圆润醇熟到无以复加。
“……多谢!”梅尼亚克愣了一愣才伸手接过,显是未想到一枚绿钱便有如此显著的效果。
心怀万分感慨出门,梅尼亚克揣好了来之不易且价格不菲的暂住卡,望着无袍城内的车水马龙,一时恍惚,此番历练,不褪去两层皮,怕是不能得了其中真髓呀。
出了衙门入城伊始,梅尼亚克暗叹一声,伴着某位将近耳顺之年老迈写手的同心同气,按下了胸前大金链子吊坠上一粒不起眼的按钮。
这是大金链子上启动禁魔术的按钮,一旦按下,梅尼亚克再不是筑基十五期的修为,甚或连一记微光术也施展不出,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城中小民。
历练么,吃苦要紧。
太玄宗主唐御藏赏下的大金链子自然不能只有护身这一个用处,监督历练环境,苛刻历练条件,也是应有之义。
这本是常欢为了水文定下的严苛条件,现在却只有范德标来接锅,圈子画好了,怎么扑腾支线主角都任凭本事。
幸好范德标不是个老实头,无中生有的技能那是惯熟用的,一穷二白的局面绝难不倒他。
来到无袍,唐宗主给的任务是赚到一枚紫钱,折合赤钱,那就是一百万。
想想一个普通人如何去成为百万富翁,这种难度,怕是不比成仙成圣来得轻松容易。
范德标不是写虐文出身,面前这种贫瘠的设定,无论如何也不是老范擅长的……那就加一个金手指,没金手指像什么话,但凡叫本书里都是要有的……范德标理直气壮的落笔,在梅尼亚克还未遭遇半点坎坷的情况下,一根金手指便安排下来了。
左右环顾,梅尼亚克孤零零的站人潮人海的街边,眼中那一分常在的柔和慢慢褪去,只是换了个眼神,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一本巴掌大小厚厚的小册子,开始在梅尼亚克的衣兜里绽放光芒,转过一瞬,这光芒似是找到入口,顺着梅尼亚克的胯骨钻了进去。
无遮律!
五万八千字,开篇前言说的是……范德标习惯性的出溜了三五行,恍然不妥,又再留恋的扫视数遍,这才用笔涂黑了,接着写下一段正经话。
厚厚小册子化成这数万字顺着胯骨沿脊椎上脑,没入识海,翻腾一阵便一字一句深深的烙印在梅尼亚克的魂识上,金光闪闪一片,似有无限威能。
梅尼亚克似乎半点也无意外,将这几万字草草的过了一遍,方自迈步前行,汇入街上如潮的人流之中。
梅尼亚克要先找个落脚之地,能像头领大人一样找到一家包吃住的作坊是最好的了,有了存身之处,方能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梅尼亚克在人群里走着挤着想着,忽觉前路一阵宽松,莫名的一阵很熟识的感觉。
果然,人群挤挤挨挨的嘈杂起来,就像某个汉子在城门口踩了某大娘的脚,人潮涌动,都向前路不远处的地方聚集过来。
梅尼亚克站得靠边,对骚动的缘由眼见得还算一清二楚。
是一辆单排双轮的未知动力机动车逆行,上面跨着两个人,都包着遮面的头巾。
其中一人驾驶,另一人冷不丁探出手臂,突然自路边行人中一个二十七八岁少妇的耳垂上扯脱了一枚耳饰。
那妇人一声惊叫,被两轮车带出两步,滚地葫芦样摔倒在地。这且算了,不想妇人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童,那孩子也被擦撞在地,倒是比妇人爬起来快些,扑腾着两条大长腿坐在地上哭嚎不止。
那妇人见孩子哭嚎,晕头涨脑的挣力起身,口中碎碎念,踉跄着朝奔逃的两轮车甩出手上的挎包……没砸着……也不管挎包了,妇人颓倒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孩子身边,泣声泣语的好生安慰,又抖着手细细摩挲,关切孩子伤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