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r~lover~f......”
啪嗒。
北北把电视关掉。
啪嗒。
阿欢又把电视打开。
“ucker~fuc......”
乒!
画面暗了下来,穿过屏幕的是一只小粉拳。“刘易斯·欢,请你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阿欢翻了翻白眼,对这台死去的电视表示默哀,也许明天清洁工来打扫房间时,会安葬它的尸体,并安排一个新的继任者,他们只需要付上一点赔偿金,但却弥补不了安猪拉·北北女士所犯下的罪行。
酒店的房间里,气氛相当压抑,金子冲着窗户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昨晚兀鹫准确地发回来AOA的位置,缩小后的渡鸦潜进实验室,躲藏在角落里,全程监视了那里的情况,通过他报告回来的拉尔夫的举动,可以断定他对自己这伙人成功的产生了误会,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金子非常重视那支钢笔,尽管取走它会引起拉尔夫的怀疑,他也愿意冒这个险,一旦拉尔夫怀疑到他的秘密外泄了,对于老板来说也不过是换成B计划罢了,虽然他可能非常不愿意这么做。
关于B计划,是金子提出来的,莫征对此并不感冒,但仍然作为备选方案,并持保留意见。
计划的内容概括起来是:既然拉尔夫这人不可控,那么,完全可以等待时机成熟,然后干掉他,代其执行整个计划——只要他产出了足够的探测器,攒够了初代毒素。
问题是,莫征宁可担些风险,也不愿意简化任何步骤,说好了让一盘棋子,少一颗他都不干。
作为“试用期”的手下,金子觉得很难跟上老板的思维,但他在努力适应这种风格。
也许适应了,自己也就变态了,金子如此想着。
那张双人床上,躺着两个漂亮女人,巫玛靠着床头,捧着手机,在玩吃鸡,她身边,于芳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失神的眼睛里没有眼泪,也看不出悲伤。
从昨晚醒来开始,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好像中了定身术,连眼皮都没有眨过,站在她的角度想想,这是一个成为行尸走肉的契机,即便肉体还活着,估计心也已死了。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所珍视的东西也各有不同,然而相同的是,一旦失去这些东西,人们就会获得生命之内的死亡,这正是莫经所经历的过程——一种信念彻底崩塌的感觉。好在,人们可以自主选择内在死亡的部分,他选择穿透一切表象,直达本质,所以,他把人性推到了断头台上。
在这颗蓝色星球诞生第一个生命的30多亿年里,所有物种的生存方式都是互相吞噬,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没有物种讲道德,没有物种讲正义。
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母狼护犊的时候就是母爱的光明,母狼撕裂猎物的时候就是暴虐者的黑暗。这些标签又是谁给贴上去的呢?
毫无疑问,答案是向来喜欢通过思考在本质上加上层层名为道德准则之表象的人类——地球诞生以来,唯一伪善的物种。
肉食者认为杀害动物的过程是残忍的,但他们却不拒绝享受美味;素食者干脆认为杀害植物的过程并不残忍,所以他们只接受吃这些不会惨叫、不会流血的东西。
有选择的善意,本身就是恶的,你出于可怜对狗收回屠刀时,下一秒却把它挥向了猪。
如果有一天,摘土豆会发出惊叫,切黄瓜会流出鲜血,素食者们吃什么?是会继续遵守自己的善念,选择饿死,还是为了活下去,揭开表皮,露出真实的自己?
活着,本身就是一种残忍,你多吃一口,有人就少吃一口,你多赚一块,有人就少赚一块,无论在这个本质上披上多华丽的外衣,它也是进步不了的,进步的,只是它身上的衣服。
从这个角度讲,真正彻底的善良,应该是选择离开人世。
从另一个角度讲,为了生存而产生的杀戮,既不能归于恶,也不能归于善,就像吃饭是为了活着;吃饭,活着,这俩都是中性词。
只不过以往人类没有意识到自身会成为食物这个问题,他们始终是世界的统治者,高高在上,便可高屋建瓴,所以有很多绽放人性光辉的伟大时刻,而现在,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滑到了第二名,光辉,就没有屠刀重要了。
如果你能站在天上俯瞰一切,就会发现,所谓正义,只是人类的错觉。这个世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那就是他的正义,所以正义这玩意被分成了70亿种标准,并且还会随着人口增长继续分裂,所以真的没那么值钱。
公义?
得了吧,要是把视角放大到全物种范围,公义只是人类保护自身生命财产的一种道德伪装,这么做没有错,但跟善恶无关。
当然,这些东西,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即便看到了,也无法当成自己的行为准则,除非他比任何人都站的高,比如说,他有8848米。
这就是为什么莫征会欣赏拉尔夫,后者身高也就一米八几,眼界却在云端之上。
可惜的是,他的智慧配不上他的眼界。
这非常情有可原,平凡人,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瑕疵。
他要做的事,超出了他的脑容量。
所以,
“这个忙,得帮。”
莫征如是说,他正躺在沙发上,头枕着满山桃的大腿,一边欣赏音乐,一边读着一本书。
“不得不帮,因为我的成功将建立在他的成功之上,这是个必然的过程。”
他手上捧着的那本书,叫做《我喜欢生命本来的样子》,他把书立在胸前,脑袋微微仰着,看着上面的文字,为了让他看的舒服,满山桃故意把腿抬高了一点,使他不必费力地仰着脖子,然后在他专注于阅读时,一绺一绺地玩着他自来卷的头发。
翻过一页,莫征指着书上的一段话:“你看这里说的:人之为人,就在于他身上既有动物性,又有神性。人身上的神性不是灭绝了动物性而产生的,而是由动物性升华而来的,这是人所能及的神圣和超越。所谓人性,也就是动物性向神性的升华。我不相信世上有毫无动物性的神人。但是,遗憾的是,世上倒的确有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神性、唯剩动物性的兽人。这种人心目中没有任何神圣的价值,百无禁忌,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可以做出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残杀无辜。在当今社会上,这类人似在增多,实在令人担忧。”
“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很复杂,因而要改变也就必须作多方面的努力。从精神的层面看,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对神圣价值的信仰的普遍丧失。对此我只能说,无论个人,还是民族,都要有所敬畏,相信世上仍有不可亵渎的神圣价值,否则必遭可怕的惩罚。”
充满磁性的朗读声中,为他伴奏的是音箱里传出的《死公主的孔雀舞曲》——一首拉威尔从15世纪希腊神话小说《达孚尼与克罗埃》中改编出来的芭蕾舞曲,本来是神话般朦胧伤感的曲风,却有一个看似破坏气氛的名字——乃是拉威尔为了押韵,玩的文字游戏。
满山桃的尾巴扫过莫征的脸,留下毛茸茸、微痒的触感,她说:“如果要我来发表意见,人类就是一种自相矛盾的生物,他们的肉体代表一切欲望的来源,那是动物性的登峰造极之作,但是他们的精神却在背道而驰地追寻神性,这就会使善于思考的人产生一种自我撕裂,也许这种撕裂的过程,会迸发出一些闪亮的结晶,但是要我说,为什么偏要非此即彼呢?”
莫征放下书本,看着她的眼睛:“这么说,你推崇中庸之道?”
满山桃俯视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我推崇你的道。”
“我的道?”莫征笑了:“我的道,就是无道,因为我压根不喜欢思考这些东西,在精神上,我是个懒人,只愿意欣赏成果,不愿意追溯过程,如果时间倒回一百年,我也许就是拎着鸟笼到处听戏的纨绔子弟,当然,现在来讲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我把戏台子放大了一些。”
“咯咯,那我就陪你一起看戏。”
“别啊。”莫征坐了起来:“我懒,你别懒啊,咱俩都懒,谁持家啊,你高低也得给我干个副导演什么的。”
满山桃突然把脸凑了上去,脑门贴着脑门说:“我现在,只想干‘导演’。”
莫征受不了这样的挑逗,尤其是家里还住着大姨妈这位实在亲戚。“做事要考虑后果的。”他说,“古人云:奸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意思是,敢奸山的,最后都不得好死。”
“咯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你这话,应该说给你那死鬼老爹听听。”
她要不说,莫征简直要忘了自己曾经有个爹这种事,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镜子那,仔细瞅着里面的脸。这张脸上,几乎所有特征都遗传自母亲,可以说是巫玛的阳刚版,看不出一点父亲的痕迹。
他唯一留给自己的,就是那颗代表人类身份的心,只是那东西已不复存在。
这不遗憾,因为留着的话,确实没地方搁。
转回头,莫征和着曲子,踩着芭蕾舞步转到满山桃跟前,牵起她的手,把她拽离沙发,然后在宽敞的客厅里翩翩起舞。
她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揽着他的脖子说:“亲爱的,酒吧我不想干了。”
“为什么?”莫征纳闷道:“你不是喜欢热闹么?”
满山桃理了理头发,说:“以往活得心虚,所以喜欢热闹,现在不了,心太满了,反而觉得嘈杂。”
“那就关掉酒吧,然后你就闲赋在家,洗洗衣服,带带孩子,做个家庭主狐。”
说着,莫征揽住她的腰,然后一个优雅的旋转,两人位置互换。
咔哒。
他挡住满山桃,反手一抄,握住从窗外投进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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