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没有窗子,分不出白天黑夜,无论何时,都是阴森森的景象。犯人们分辨时间的唯一方法,就是实验员来选人的时刻,他们喜欢晚上工作,因为据说人的神经在夜晚会更加敏感,对痛觉这种东西的反应就会更强烈一些。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无精打采,犯人们缩在角落里,没人敢出声,尽力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因为,实验员来选人了。
悠扬的口哨声在走廊里回荡,同时还有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听脚步,今天来了两个人。
犯人们蜷缩在阴影中,尽量使自己不那么起眼,然后紧张地盯着门外,发现来人从自己门前走过去了,他们无不松一口气。
曾经有个故事,说的是饭店里的猴子等待食客们挑选,每到这一环节,它们就如临大敌,全身吓得瑟瑟发抖,背过身去不敢直视食客,一旦选定目标,其他猴子会马上将被选中的倒霉蛋推到外面。
很多人看了这个故事,开始嘲笑猴子的愚蠢。
选的不是你们,你们就可以轻松了?
一个一个选下来,总有一天会轮到你们的吧?
你们为什么不团结一致,奋起反抗呢?
其实,愚蠢的是看故事的人。
他没享受过被热油生滚脑子的滋味儿。
他有什么资格说猴子?
但这里的犯人知道参与实验是什么滋味儿,因此,当那两个人走到走廊最深处,他们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每个人都在心里谢天谢地:太好了,今天倒霉的,不是我。
同样也请不要嘲笑他们。
面对油锅、铜牛、千刀万剐等等这些东西时,谁都好不到哪去。
两人在最后一间牢房前站定,其中身穿白大褂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往牢房里瞅。
另一个西装革履的则仍旧吹着口哨,扫了一眼角落里那焦糊糊一团,又盯着躺在床上的赤果女人看了一会儿,脸上扬起灿烂的微笑。
当,当。
他踢了两脚铁栏,笑道:“里面那个,我吹的是《安魂曲》,有没有听出来?”
“哦呦,对对对。”他一惊一乍道:“差点忘了,你已经听不到了。”
“诶?”他不确定地挠了挠头,问一旁的同事道:“我说石磊,他到底能不能听到?”
石磊偷偷打量一眼莫征,然后急忙避过眼神,支吾道:“莫,莫探长,他能听到,他有耳朵。”
“你这是干什么?你怕了?”青娆指了指里面,看着他说:“你怕这种东西?”
“这......我......”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石磊回忆起来,仍旧觉得头皮发麻。
“来来来,我教你。”青娆挤眉弄眼道:“你看,这个女人,还有这个小姑娘,对他来说都是比较重要的人,我跟你讲,折磨人要讲究方法,尤其像他这种能忍的,你扒了他一层皮,也许他连屁都不会放一个,这种时候,你要想办法在精神上折磨他,我这么说,你懂了没?”
“懂了懂了。”石磊眼前一亮,溜须道:“莫探长,你不来实验室工作,实在是屈才了。”
“这怎么话说的。”青娆拍着他肩膀笑道:“公司人才济济,大家术有专攻,我不去捉,你哪来的实验材料?”
“探长说的对,说的对。”石磊点头哈腰。
青娆搂着他的脖子,指着莫征说:“来来来,我继续教你,像他这种妖怪,你不要老是想着怎么让他痛苦,你要想,怎么能让他屈辱,硬汉子,硬面子,你挫不动他的骨头,就得撕碎他的面子,你要侮辱他,然后你才是爷,你是爷了,他就是孙子,这么说,你懂不懂?”
“懂,懂,多谢探长教诲。”石磊一点就通,已然明白该动用什么手段了,此时再看莫征,又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哪特么有一丁点可怕的地方?
“相信自己。”青娆拍了拍他肩膀,“干活吧。”
“诶,好,您慢走。”
青娆摆了摆手,回头走了,然而没走几步,他又转了回来。
叮,叮。
他用钥匙敲了敲铁栏,笑道:
“有句话忘了跟你说。”
“啧啧啧,自由也好,生命也罢,你得争,我又不是不给你机会。”
“争气争气,阳气你都不争,谁能救得了你?”
“呵呵呵。”
“吁~~吁~~~”
他用手指转着钥匙,吹着安魂曲,消失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青娆一走,石磊的表情狰狞起来,食指隔空点了点莫征,阴森说道:“希望你能忍到最后。”
说完,他叫来几个同事,打开了莫征和北北的牢房铁门,架着他们往出走。
“放下他们!”
阿欢突然喊道:
“艹你妈!放下他们!有种冲我来!”
“那好啊。”石磊回过头,阴冷地说:“成全你。”
说着,他伸手一指,两个同事跑过去,把阿欢也押了出来。
外面此时是晚上,天空乌云密布,稀里哗啦下着中雨,不见星光,也不见月亮。雨水把石板小路冲刷得微微泛白,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经过滋润,绽放在盛春五月的夜色中。公司的大院儿,无论哪一座都有着别致的景色,这里的人们善于露出本性,去干一些最龌龊的事情,同时也善于在它的身上披满华丽的衣裳。
实验室旁边的池塘里,雨水叮咚作响,进去之前,满山桃和北北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刚刚在牢房里,青娆说的话她们都听到了,她们也能大概猜到待会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折磨。莫征看不到,摸不到,但是能听到,所以,她俩互相点头,是在约定,一会儿无论遭遇何种痛苦......
都要忍!
北北看向阿欢,只见他也点了点头,她叹了口气,嘴唇无声翕动着,是在说:你傻不傻?本来没你什么事,你非掺乎啥?实验很舒服?你抖M?
阿欢看懂了她的意思,随之笑了笑,翕动嘴唇回答:刀山火海,我陪你。
隔着雨幕,北北有点感动到了。
愣头青。
缺心眼儿。
四人被押进实验室后,又分别被注射了大剂量的抑制剂,在同事的帮助下,他们被牢牢绑在床上,然后那些同事就退出去了,石磊的实验,他们着实不想参观,倒胃口。
石磊按照实验流程,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后在墙上选着趁手的刑具。这次不同以往,他没选那些看起来唬人的东西,他只摘下一把小刀。那把刀子造型很别致,形状细长,呈三角形,刀刃有个向上翘起的弧度,侧面看,像野猪的獠牙。
它有个独特的名字——劁子。
劁子,顾名思义,这玩意一般用来阉割,但是在石磊手里,它还有另一个妙用。
剥皮。
人身上,面积最大的器官的就是皮肤,一个活儿地道的剥皮手,把一张皮毫无破损地剥下来,这是基本功。放在动物身上,这样做是避免毛皮因为破损而跌价,但是在石磊这,这么做是为了,呃,为了取乐。
当你把一整张皮放在它的主人面前,他除了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也会受到极大的刺激。对人来说,身上掉下点什么都不会太舒服(指甲、头发这类无关痛痒的除外),所以,当他们身上最大的器官被剥离下来,他们会很惊恐,石磊则会很享受,这就是掌握这门技术的意义。
石磊仔细擦拭了这把劁子,确保它的锋利程度,然后叮叮当当的,拿着它敲着床沿,转起了圈。
从谁先开始呢?
如果一次性处刑多个犯人,那么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比如说,有的犯人比较软弱,有的则比较硬气,这种时候,就应该拿软弱的先开刀,因为他的惨状会击破硬气的人的心理防线,尤其今天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实验,活儿必须比以往漂亮才行。
他看了看莫征,啐了一口:“妈的,今天真是便宜你了!”
“唔!唔!!户横!户横!!!!”
莫征已经不淡定了,他很焦躁,显然,青娆的话他有听到。
青娆猜对了,一个能在铜牛肚子里呆上半小时不翻身、不出声、接着面对凌迟、碎舌、剜眼也能无动于衷的人,基本上什么刑罚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了,所以,还不如换个思路,拿他在乎的人开刀,当面,表演给他看。
莫探长真是天才!
石磊不禁这样想到。
他转了一圈,最后在北北面前停下,因为他注意到,所有人里,这个小姑娘最紧张,尽管她拼命假装很冷静,但眼神深处的恐惧是懵不过经验老道的石磊的。
他舔了舔嘴唇,拎着劁子,冰凉的刀背从北北光溜溜的肚子上划过,一直划到脖子,然后他用刀子拍了拍那修长白皙的脖子,从这里开始,刚刚好。
北北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抖,她咬紧牙关,决定待会绝不出声。躺在一边的满山桃和阿欢也合了眼,他们愤怒,他们怨恨,但他们选择沉默,因为任何抗议与谩骂都只会令刽子手更为兴奋,此外毫无作用。
石磊在北北脖子四周捏了捏,选了个肌肉比较松弛的地方,然后刀尖对准那块皮肤。“小妹妹,我开始了哦。”
刷啦。
话音一落,他的劁子在她的脖子上环了一圈,刃叶锋如手术刀,口子割开几秒后,血珠才从里面渗出来,看上去,就像戴了一条红色项圈。接着,石磊把她翻过来,背面朝上,从脖子的红线开始,到尾骨的位置,沿着脊椎划了一条直线。
接下来的过程,就不是很容易描述了。
总之就是扯着皮的一角,一面切割那些皮肤与肌肉之间黏连的组织,一面慢慢往下撕,剥羊皮,剥驴皮,剥牛皮,基本也都是这个程序,大同小异。
北北是好样的。
从始至终,她一声没叫过,尽管牙齿打颤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传进莫征耳朵里。
当然,还有那嘶啦,嘶啦的剥皮声。
以及,她的汗水和血水噼噼啪啪砸在地上的声音。
莫征的脑袋不安地转动着,想要分辨此时石磊在做什么,但是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响声留给了他非常不好的想象,他完全脑补不出那个画面。
好半天之后,他听到嗤的一声,凭直觉,他猜测那是抽取液体的管子,不知插进了谁的脑袋。接着,咕咕噜噜,是抑制神经传导物质被抽取的声音,光听动静,量很大,估计这人相当不好受。
莫征焦糊糊的身躯在床上扭动起来,他此时很想做点什么,他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像一条蛆,七扭八歪地表达内心的愤怒。
其实,石磊完全可以一边动手,一边向他解说实验过程,虽然那样看似残忍,但以“精神折磨法”来讲,却落了下乘。殊不知,越是引人联想的东西,越是能够令人躁动不安,这就好像跟一丝不挂比起来,挂上一丝永远更加吸引人。
很快,这边处理完了,石磊抄起那张皮,翻过来掉过去看了看。
Perfect!
简直完美!
床上的北北,从脖子以下都没有皮了,血呼呼的一团,看上去很怪异,像幼儿园小孩画完了人物,笨拙又毫无审美的上色。
北北已经疼晕了过去,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石磊在洗手池里涮了涮劁子,然后换了副手套,又走向阿欢的床位。
小孩子嘛,总归是比大人好收拾一些,即便他能忍着不叫,但哪怕呼吸粗重一点,身上不老实一点,弄出些动静,就足够莫征抓耳挠腮了。
结果,阿欢比石磊想象的老实许多,他默默承受着剥皮之痛,牙齿没有打颤,身体也没有乱动,若不是每一刀割下去,他的呼吸都有些紊乱,石磊甚至认为他睡着了。
唉。
石磊叹了口气。
真他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硬气这种东西竟然也能传染。
“唔!唔!!”咣啷,咣啷。
全程,只有莫征在躁动着。
好笑不,酷刑放在他身上时,他跟没事人一样,眼下轮到别人,他倒不干了。
石磊觉得太过冷落他也不好,毕竟手上这把劁子是两用的。
所以剥完阿欢之后,处理满山桃之前,他走到莫征身边,站在他胯下,干脆利索地伸手一剜,剜出一颗圆溜溜的东西,接着又一剜,又一颗圆溜溜的东西。
“户横啊!!!”
莫征牵扯着皮带,样子就像待宰的老母猪,在床上翻来覆去。
咦?
扔进铜牛都不吭一声的汉子,怎么,挖了两个籽儿就嗷嚎上了?
哦哦。
石磊明白了。
屈辱,是屈辱。
只有屈辱才能击碎一个硬汉的防御,你看,把他整个烤了都没这效果,小小两粒球,就达到了目的。
屈辱,屈辱,记住了,这招很好使,石磊想着,顺便伸手一削,吧嗒,莫征的“l”掉在地上,去陪那两个“o”了。
接下来,处理那个女人,过程也乏善可陈,除了那副身体过于美丽,导致石磊这位刽子手不称职的翘了一翘,剩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她全程一点动静没有,这在意料之中。
抻着最后这张皮,石磊舔了舔嘴唇。
美啊......
太美了......
下次行刑之前,他想,可不可以先女干一下?
当然可以,事实上,这种事在非常公司的实验室是经常发生的,嗯,经常发生,于是他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下次,先不搞得这么血乎乎的,先乐呵乐呵再说。
然后,实验结束了。
关于抑制神经传导物,石磊又抽了个盆满钵满,首席实验员,不是盖的。
四人被送回牢房时,犯人们再一次吐了,吐完,他们真正可怜起这伙人来。
真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看这样子,吃了非常公司老板的老婆儿子,也就这待遇了吧......
咣啷啷,狱警上了锁,飞快逃离了最里面这几间牢房,妈的,这班上的,天天要看活地狱,若不是薪水丰厚,他就有辞职不干的打算了,毕竟整天面对这个,人是容易疯的。
牢房里,莫征胯下还在流着血,他颤颤巍巍地爬到满山桃身边,伸出黑乎乎的干瘪的手,触了一下她血淋淋的身子。
“厄(你)。”他说:“感咕梗无盎(感觉怎么样)?”
满山桃转过头,看见他唇齿全无的嘴里,只剩短短一截舌头,还有他失去眼睑的眼眶里,黑乎乎,空荡荡的一片。
她的泪水突然就奔了出来。
“凉快。”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