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生孩,还讲个季节?”这是一个多月来葛洛莉心头第二大疑惑。原本就是小有名气地“接生小能手”的她,加上“完美接生立生”的光环,加上神父威廉地宣传,已经成了本镇接生“名角儿”,甚至隔壁镇都来请。“光跑出去接生了,连新添地孙女都没顾得上”,不然,还能怎么办?家里再有苦衷,架不住大家伙儿搬出教义来压你。家里的田、家里的鸡,事主要么出钱,要么出力,打理得妥妥地,“都要成职业产婆啦”。这不,去了临镇,说是半天,最迟一天,结果,硬是呆了3天才回:也是赶巧,碰到另有4户要生。幸好,艾伦最近接的都是本镇的活,凯蒂也常来帮忙,家里才不至出什么问题。
艾薇儿很喜欢葛洛莉,看见葛洛莉就笑,喜欢要奶奶抱。起初呢,葛洛莉总是邹着眉头,但顶不住葛洛莉“咯咯”地笑,眉头慢慢就舒展开了,现在成了又哭又笑——笑、偷偷抹一把泪,又笑、再抹泪。。。但,家里的欢声笑语总归是多了起来,艾伦和戴芬总觉得,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夜晚,是艾薇儿40天大的时候,艾伦第2天一早要去临镇做工,大概3-5天后才能回,葛洛莉抱着艾薇儿在卧室里说悄悄话,说到兴头上,艾薇儿“咯咯,”葛洛莉“哈哈”,葛洛莉老公“哐当”——画框掉了下来。艾薇儿听到响动“咯咯”地更欢了,葛洛莉却白了脸。她把孩子抱过去给戴芬,说自己身体忽感不适,便回屋睡下了。
葛洛莉做了一个梦。一条笔直的路,约莫三架马车宽,地面由致密地青石板铺就。很长,很长,看不到尽头。很多人,摩肩擦踵,葛洛莉只能随着人群向前。微风拂面,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道路两旁,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黑,以及由远及近的嚎叫声、呢喃声。与其说是这黑暗显得怪异,毋宁说是这条路——这条路切割开了永恒地黑暗。
走着走着,道路豁然开朗。因为场景实在是过于单调,葛洛莉不知道是路变宽了,还是自己缩小了。她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是坚持向前,身边一同行走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路途中,她发现,确实是路在拓宽,有许多人去到道路两旁,祈祷,用自身微弱的光去驱散四周地黑暗,光明扩大一分,路就拓展一分,就这么一分分、一毫毫地,硬是使原本三架马车宽的道路变成了现在约40架马车宽。路途中,她看到,有的人大步向前,从后面赶超她;有的人走不动了,但灵魂之渴望,驱使他们往前爬;但更多的,是驻足不前,或蹲或坐或四仰八叉躺倒在地,更有甚者,在那里“嗷嗷”叫唤,“咋滴,还想坐马车呀?有这么一条光明大道已是天大的幸事,不好好把握,反而。。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路途中,她注意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头顶上乌云密布,模糊了他的五官,跛着右腿,一瘸一拐地,闷头往回走,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怪人停了片刻,虽然五官模糊不清,但葛洛莉仍感觉怪人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咧开嘴笑。
走了一多半的时候(因为她看到了终点——一切光的源头,那是一扇门),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她前方百余米处,黑暗化成一只大手,猛地突进来,抓走了一位行者。不过片刻,三位身穿白袍地圣者赶到,他们站在黑暗刚刚肆虐过的地方,大声颂唱,向黑暗缓缓逼近。“咕噜噜”地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三位圣者冲到路边,将光明向外播撒,黑暗退了,然而这只是它反攻地前奏,下一刻,黑暗如海啸一般袭来,三位圣者首当其冲,被迫退了1步。一位圣者拿出了十字架,挡住了攻势,但黑暗仍渗透进来,如烟如絮,模糊了前路。葛洛莉跪地,祈祷。一位圣者掏出一瓶圣水泼洒,天地为之一清。“咕噜噜”、“咕噜噜”地声音此起彼伏,其间夹杂着一个含糊不清地男声“吾名为群,因为吾等众多。”三位圣者奋力抵抗,但看到他们哆嗦的身子,被汗水浸透地衣袍,葛洛莉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黑暗也知道。等等,路中间出现了一个气旋,钻出来一位天使,“竟然出来一位天使,还是四翼”,手持一把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剑,葛洛莉惊呆了。天使直接冲入黑暗,打斗声、嚎叫声还有嘹亮地圣歌在黑暗中响起,约莫过了60秒,黑暗中一物射出——是那位天使!天使身上伤痕累累,剑也没了踪影,帅气地头发焦黑了一半,大腿上更有一道深可见骨地巨大伤口,像是爪痕,又像是烧伤。但,他右边腋下夹了个人,正是被掠走的那个行者,左手提着一个邪恶得无法描述形貌地头颅。。。。这一幕的见证人葛洛莉同志,跪在地上,久久才回过神来,她所有的疲累一扫而空,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继续前行。
近了,近了,10000步,9000步,6000步,5000步,她却再也不能寸进。回头一看,她的心脏处,准确地说,是她影子的心脏处,被牢牢地钉在地上,影子已经被拉得很长很长,已经到了极限。大门就在眼前,她不愿放弃,开始与自己角力,她身子前倾,浑身青筋暴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终归是天天干农活滴,她终于动了,“滋啦滋啦”响起,什么东西撕裂了,下一刻,巨痛袭来,撕裂地不是她的影子,而是她的灵魂。。。她从梦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