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无影摧心手
自己醒来之时，一个双腿成残的怪老人在自己身边。
怪老人盯着他道：“娃儿，如老夫所猜不错，你这只毒手所含，是毒绝人世的‘无影摧心手’？”
徐文又是震惊莫明，颤声道：“老前辈说对了，正是‘无影摧心手’！”
怪人目中寒芒暴射，沉声道：“你练成这种武林失传数百年的毒功，显见不是什么好来路，老夫该毁了你！”
徐文心胆皆寒，陡地站起身来，退到壁边。
死亡的阴影，又笼罩了他。
怪老人慑人的目芒，随着他转移，直射在他的面上，许久，才喃喃地道：“看你样子，根骨灵秀，又不像穷凶极恶之徒……”
徐文没有说话，只怔怔地瞪着对方，心中却在转着圈子，这怪老人显然已触及了自己的左手，但他并未中毒，而且能一口道出“毒手”的来历，凭这一点，对方是个不可思议的人，要取自己性命恐怕易如反掌。如果自己该死，是逃避不了的。
怪老人又道：“小子，你出身何门？”
徐文想了想，坦然道：“‘七星帮’！”
“七星老人是你何人？”
“那是先祖父！”
“此刻掌门是谁？”
“家父！”
“以老夫所知，七星老人素行正大，并不擅用毒……”
“是的。”
“那你毒功何来？”
徐文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家父所传。”
怪老人沉默了片刻，以十分凝重的声音道：“以老夫所知，这‘无影摧心’之毒，毒绝天下，中毒的人绝无中毒迹象，毒一沾肤，立攻心脏。而练成‘无影摧心掌’的，仅有几百年前的‘鬼见愁’一人，据说，鬼见愁是被火烧死的，死后并无传人，你父亲莫非得了他遗留的毒经？”
徐文惊惶地道：“是的。”
怪老人道：“你可知道练了这‘无影摧心手’，终生不解？”
“这……这……”徐文惊震莫名。
怪老人道：“那你父亲毫无人性，他竟然让你练这毒功，毁你一生！”
徐文惊疑地道：“晚辈身上带有解药。”
“只能解别人中毒，却不能散本身毒功。”
徐文惊骇道：“这……怎么可能？”
怪老人道：“老夫仅是耳闻，不曾见识过‘毒经’，据先辈传言，‘无影摧心手’一经练成，毒与练功人本身溶而为一，除了切除这只‘毒手’，此毒终生不解。”
徐文一颗心顿往下沉，如果事实真的如此，自己一生便算毁了，但一个做父亲的会陷害自己的亲骨肉吗？抑或是父亲根本不知道这后果？
他从不曾听父亲提到过这样的话，只是告诉他，此功练成可以无敌天下，但不能与人发生肌肤之亲。
但近来他行走江湖屡遭挫折的事实证明，此功并非无敌天下，碰到身手卓绝的高手，毒手难以接触到对方，就不能发挥威力，否则自己也不致被人掷落断岩了。
如果父亲明知这后果，而命自己赴开封求亲，安的是什么心呢？
自己无端端爱上方紫薇，岂非也极为可笑？
他回忆练这毒功的情景，记得那是从八岁开始的，每天以药计浸手，按时服药，按时照父亲口述的诀要运功，整整十年，才告练成，可就没听父亲说过如何散功……
事实真如这怪老人所说吗？这不仅恐怖，而且惨无人道！
想起这一幕，徐文心头阴影抹之不去！刹那之间，他心头涌起了几个不同的意念——
他想到两次向自己施杀手的锦袍蒙面人！
无端把自己抛落断岩的七星故人！
也想到卫道会一帮仇人！
流离的父亲！
失踪的母亲！
在承受了断岩怪老人的一甲子内元之后，不知功力究竟增高了多少？是否可仗以快意恩仇？当然，这问题很快就会得到证明的。
他又想到怪老人要他找寻的女人——白石神尼的胞妹杜如兰，从何着手呢？他自然地想到了红衣少女方紫薇，她是白石神尼的传人，极可能知道她师叔的下落。
想不到和玄玄老人齐名，名震天下的武林异人白石神尼竟然会是求爱遭拒便使出如此歹毒阴谋谋害别人的女人！不但害了朱公旦一生，连她胞妹的幸福也毁了！
蓦地！他发现数丈外的断岩边坐着一个女子，像一尊石像。
他仔细一辨认，心头为之大震！暗道：“原来是她，三天了，难道她还没有离开？”心念之中，弹身过去，唤了一声：“大姐！”
那女子赫然正是天台魔姬，只见她幽幽回过头来，陡地，双目睁得滚圆，久久不作一声，茫然、惊愕、骇异、奇怪……
徐文再次道：“大姐，你怎么了？”
天台魔姬一翻身下了岩石，惊颤道：“你……弟弟，你没有死？”
徐文深被她那神情感动，向前挪了两步，道：“大姐，我没有死！”
天台魔姬梦呓般地道：“是真……的？还是……梦？”
徐文道：“真的！”
天台魔姬口里亲切地唤了一声：“弟弟！”双臂一张，扑了过来。
徐文一晃身暴退，大叫道：“别碰我！”
天台魔姬愕然收住扑势，泪水顺腮而下。
徐文不便和她解释毒手的秘密，这才发觉她已憔悴了。
天台魔姬激动道：“弟弟，你竟然还活着！多么意外的奇迹啊！”
徐文道：“姐姐，你一直没有离开？”
天台魔姬幽幽地道：“弟弟，我……一直想跳下去，与你一起……”她垂下了螓首，粉腮上浮起了一层红晕。这是真情的流露，也说明了她的痴心。
徐文深深内疚，觉得自己真不配接受她这样的情感，自己并不曾给她什么，心里连一点爱意都不曾起过，之所以与她亲近，只是想利用她成为自己报仇力量的一环。
他为自己以前的作法感到卑鄙。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对她的感觉不一样了。也许他不知不觉也爱上了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虽然她被传闻不是正经女人，但她对自己的这份真情是不容置疑的。
他想说出真情，请她原谅。他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从现在起，报答她这一番深厚的情意！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一个意念使他冷静下来！
他的那只左手——毒手！果如怪老人所说，自己此生没有资格亲近任何女子。
他心里起了一阵绞痛，他想不透一个做父亲的，为何要亲生骨肉练这毒功？这是疯狂，是残酷！
他冷静一想，父亲必然有散功之方，不然他不会如此断送自己的儿子。
“弟弟！”天台魔姬眸中换了一种醉人的光彩，低唤了一声。
徐文感觉得到，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多少情意，多少言语。
天台魔姬道：“弟弟，你怎么会奇迹似地活着呢？”
徐文道：“也许是命不该绝，我被抛落时，恰巧掉在一蓬山藤之上，没有粉骨碎身；更巧的是断岩下有人……”
“有人？”
“是的。”于是，徐文把自己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只隐起“毒手”被拆穿这一节没提。
天台魔姬激动得娇躯乱颤，口里连声：“啊……啊！”
徐文道：“大姐，你听说过杜如兰其人吗？”
天台魔姬道：“从未听说过，不过，总可以查探得出来的。”
徐文忽然想起什么，惊声道：“那七星故人呢？”
天台魔姬咬牙切齿地道：“我几乎被他凌辱，所幸身上所佩的师门信物救了我。”
徐文一听，不由发指，恨声道：“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哦，弟弟，我忘了告诉你令尊曾在此现身！”
“家父？”
“是的，锦袍蒙面，我几乎误认他是那向你下杀手的冒充者！”
“家父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他只说要替你报仇，同时要寻你的尸体。”
徐文黯然道：“他老人家定必伤心透顶！”
天台魔姬为之神情一黯，道：“你不会见他老人家一面吗？”
徐文长长吁了一口气，他不愿说出家破人亡的真情，含混地道：“那当然是要的。”
天台魔姬道：“弟弟，你有什么打算？”
徐文道：“小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大姐，那我们就此分开？”
天台魔姬不舍地道：“我不能和你一起？”
徐文道：“办的是一点私事，姐姐跟着不太方便。”
“弟弟……”
“姐姐，后会有期！”
“那好吧，我会再找你的。”
徐文弹身离去，天台魔姬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