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七星堡往事
地狱书生徐文奔向卫道会总坛,甫抵关前,一个蓝衣人迎了上来。对方,正是卫道会总管今古道人。
今古道人一个长揖,笑吟吟地道:“少侠辛苦了,区区奉命迎接!”
徐文心头一动,暗想,看来轿中人已经如约安排自己与上官宏见面了,心中又是一阵激动,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谦恭的神色道:“不敢当!不敢当!”
今古道人侧身摆手做出一个肃客之状,道:“少侠请!”
“阁下请!”
“请勿拘束,在下是奉命迎宾?”
“如此有僭了!”
穿过头关,关门外已备了两骑骏马,徐文略作谦让之后,翻身上了马,拦缰向总坛方向奔去。心中却有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想着,此去该如何措辞,痛禅和尚是否已经回山?自己该以什么办法促成仇魁聚在一起,以便下手?
顾盼间,来到总坛之前,有人接过马匹。
徐文在总管今古道人陪同之下,直入客舍大厅。
卫道会主早已迎侯,落座之后,卫道会主向今古道人道:“今古总管,准备酒筵,并请各位客座及护法作陪!”
“遵命!”今古道人施了一礼,并向徐文道了声:“失陪!”退出厅去。
徐文内心暗地振奋,这的确是求之不得的事,机会不招自来,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下手场面了,只不知所谓客座与护法是否有痛禅和尚在内?
卫道会主沉缓地开了口:“小友来意本人业已知道,只是有个问题盼小友坦诚相告?”
徐文镇定了一下心神,道:“会主有话请提出!”
卫道会主平板的面目一无表情,声音却微显激动。徐文既已知对方是易了容的,并非本来面目,便也不在意。
“上官宏曾受小友救命之恩,他本人没齿难忘,小友坚持要见他,说是为了与七星帮主徐英风一段恩怨,所以,不得不请问小友,小友与徐英风到底是何渊源?”
徐文面对仇人,不由暗地切齿,但他现在不能抖露身分,否则此次的计划便将破灭了,当下沉缓地道:“这一点可否容在下见到上官宏之后,当众宣布?”他提出这要求是有深意的。
卫道会主皱了皱眉,道:“不能先对本人透露么?”
徐文道:“在下认为时机不适合。”
卫道会主盯着他道:“时机?小友这句话似有深意?”
徐文心头一震,强自镇定道:“可以这么说!”
卫道会主道:“好,本人不勉强小友,不过,本人倒想先代上官宏说说恩怨经过……”
这在徐文正是求之不得的事,立即道:“在下洗耳恭听!”
他期待这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机会,他所知的是上官宏与父亲有杀妻灭嗣之仇,至于实情,却不得而知,他也问过父亲,但父亲却讳莫如深,现在,对方主动提出,正合心意。
卫道会主眼中掠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沉重而缓慢地道:“事件回溯到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芳名四播的美人,叫祝艳华,她便是上官宏的妻子,男才女貌,不知羡煞了多少江湖同道……”
徐文想及上官面上的疤痕,疑惑地“噢”了一声,以他的记忆,女貌不知,男才却未必。
卫道会主顿了一顿,又道:“有一天,祝艳华忽地失踪了,上官宏起初不以为意,认为她有什么事出外耽搁了。可是,一连数天不回,上官宏感到事非寻常,夫妻婚后,形影不离,这说明了她业已发生了意外,而且,祝艳华这时业已怀了数月的身孕……”
“哦?”
“于是,上官宏丧魂失魄地浪荡江湖,寻找他的爱妻,内心的悲实在非局外人所能想象。不久,他得到了线索,祝艳华被七星堡主徐英风掳劫……”
徐文的面色变了,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自觉地又“噢”了一声。
卫道会主咬了咬牙,继续遭:“七星帮人多势众,七星堡在武林中犹如遗世绝域,徐英风功力深不可测,上官宏要想救出妻子,比从虎口里夺羊还要困难,伉俪情笃,而且妻子腹中孕有上官氏之后,他在万般无奈之中,毁容变貌,投入七星堡……”
“以后呢?”
“他入堡之后,处处小心翼翼,博取徐英风的欢心,以他的才华,当上了七星堡的师爷,与原来的七大高手,并称为七星八将……”
徐文呼吸也为之急促起来,他虽身为少堡主,但因从小被隔离教养,对堡中的一切懵然无知,这听起来有如秘辛珍闻。
卫道会主继续道:“一晃数年,上官宏业已侦知妻子被徐英风占为第三夫人,他悲愤妻子的失节,徐英风的卑恶,但内外一院之隔,他始终无法与妻子谋面,又念及那已出生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婴孩,如不见她一面,的确死不甘心,他只有等待,忍耐……”
徐文忍不住脱口道:“这是事实么?”
卫道会主目中闪射出骇人的恨火仇焰,切齿道:“当然!”
“以后呢?”
“有一天,机会来临,他与妻子见了面,才知道爱妻忍辱偷生,是为了上官氏一点骨血,也希冀能见丈夫一面……”
徐文惊异道:“上官宏有后人留在堡中?”
卫道会主道:“起初是一个谜……”
“谜?”
卫道会主继续道:“祝艳华临盆之后,婴孩随即被带走,她本身也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骨肉是生还是死,为了这,她苟活下来。那一次与丈夫见面,事为徐英风所悉……”
“啊!”
“徐英风的确够毒辣、够残忍。他当场没有发作,事后设宴与上官宏谈判,他答应让他夫妻破镜重圆,并承认自己是一时之错……”说到这里,卫道会主面上的肌肉起了急剧的抽搐,声调也变得暗哑,但那恨毒之气却流露无遗。
他是激于义愤?抑是……
徐文的内心起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波动,一方面,他感到仇恨的紧压,一方面又因父亲的生前作为而感到羞惭。
卫道会主似乎也在尽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接下去道:“上官宏内心并不稍减夺妻之恨,只是他不得不低头,这席酒在异样的气氛中过去。散席之后,徐英风命七星八将之首的周大年送上官宏出堡,明是相送,实则是要周大年取上官宏性命……”
徐文道:“结果上官宏没有死?”
卫道会主道:“不错!周大年与上官宏私交极厚,为人也与其余六将不一样,十分不耻徐英风所为,于是,他揭露了这毫无人性的谜底……”
徐文好奇道:“揭露了什么?”
卫道会主面容变得扭曲,咬牙切齿地道:“徐英风杀害了祝艳华,那一席酒便是人肉之宴……”
“砰!”茶几被击成一堆木屑。卫道会主目瞪如铃,惨厉地吼道:“小友,这是豺狼之行、禽兽不如,是人,怎能做得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徐文全身起了一阵寒栗,这真是事实么?父亲真的如此无人性么?这的确是前所未闻的灭绝人性的惨酷行径,以人肉作宴……这比三国时期刘安杀妻给昭烈帝刘备吃更残酷,和传说中商纣王的妖妃苏妲己烹了周文王姬昌长子伯邑考给父亲吃,没有两样了。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想象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