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的瞬间出现,致使领头犬暂时松开了锯齿状的木牙,并在眨眼的时间内抽身离开副驾驶位置。
或许是车头锁的原故,十来只木偶犬赶至车辆出入口后便举足不前了,纷纷停在路口张牙舞抓,却就是不敢援助领头犬。
不过,领头犬并非浪得虚名,它懂人话,那就证明它能理解人的行为,所以,一对一的搏斗,实际上更有利于它的进攻,毕竟其他的跟班仍然是动物的本性,急躁时容易生乱。
得益于文柯,我‘幸运’地从野兽的嘴中找回了自己的手臂,虽然庆兴拣回一命,但那种疼痛绝对是印象深刻。我靠在座位上,额头上尽是豆大的冷汗,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本想扯条衣布捆扎伤口,却因为全身神经的痉挛而无法动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巴掌大的伤口缓缓留出鲜血。
忽然,车外的文柯高声呵斥:“珍莉,快点关好车门!记得锁死!”
听到他的话,我方想起自己再一次犯了迷糊,遂咬紧牙,腾挪着身子将旁边的车门关上,并对四扇车门下了锁。
‘嗞嗞,嗞嗞’两记广播类的干扰声悠悠响起,我斜眼看向车子的音响部分。此时,音响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女士,你好,我是爱莉!现通过广播与你联系!我找到了堪波星人控制人偶、蜡人以及其他古生物的方式,这源于磁场与量子力学的混合。但要解释这种模式绝非一字半句可以表达,所以,你只需要赶到滴水湖,在湖中央找到那台堪波星人的发射器,并摧毁它,那么所有的一切将回归正常!不过,你必须注意,该行动只能白天进行,晚上那里有守卫。祝你好运!”
‘滴水湖?’我对于爱莉传达的信息一头雾水,甚至更不清楚这个湖的所在,而且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的心思全摆在了援助文柯以及离开此处上。当然,多作仔细的思考,将精神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这也可以有效地分散和忽略手臂的剧痛。
车外,文柯与领头犬刚刚过了几招,都没有下狠手,乍一看,还以为是在隐藏实力,实际上双方都在认真地盘算对方的弱点,甚至期盼通过随意出招找到能让对方一招毙命的死穴。
双方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身上,两方的身躯重心都在不断下压,脚腿却在不断左右来回踱步。最让人不寒而栗的不是这些,而是双方的眼神,两双眼睛既含有人类的智慧,又带有野兽的多疑,常常让人分不清哪方是人,哪方是兽。
其实,从与文柯初次见面时,我就发现了这一点。当时只觉得这个孩子自己独自南下,肯定经历了不少困苦险境,眼神中偶有野兽的光芒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眼下,我发现自己想错了,这不是一年半载能够养成的气质,估计与他之前的生活背景有极大关系;再有一点,我曾经问过他弟弟的事情,当时,他是含糊其词,我以为是因为事情过于悲伤而不愿再提,但如今我能肯定的便是他的弟弟一定死得很惨,否则他不会变得如此凶狠。
电光火石间,文柯抄起车头锁向领头犬的左侧腰身下劈,宛如耍刀斧的街头艺人,技艺可谓炉火纯青;见势,领头犬斜身一闪,眼看躲过了致命一击,不料,文柯手腕一扭,锁头刷地变为向上抽的攻击;顷刻,领头犬的左后腿被狠狠敲了一击,随之便传来清脆的木裂声。
领头犬没有因为疼痛而滞留在原地,反尔灵敏地一个后空翻,跳到了文柯的左侧,半俯着身体作出攻击的姿势。
文柯没有给予领头犬任何喘息的余地,他使用声东击西的策略:先与领头犬来了个迎面相冲,待双方仅距一臂之长时,他忽地一个右侧滚翻,移形换影地挪到了领头犬的身后,然后又是一记重击,目标仍然是其左后腿的受伤处。
这一次,领头犬无法迅速地移动,无奈地被再次击伤,幸亏有四条腿,否则老早便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或许是了解了文柯的凶狠准招式,领头犬索性转攻为守,径直360度翻滚身体向后退。我猜它是打算与文柯拉开一定的距离再从长计议,不然这样的近身搏斗肯定要吃大亏。
只是,它想得美好,事实却不是这样。文柯将计就计,行云流水的步伐紧跟在领头犬的身后,并且不断挥舞手中的锁头,换着花式进行攻击。
一旁的木偶犬越看越着急,纷纷发出厌恶的低鸣,似乎在集体声讨文柯的乘胜追击,却没有一只敢挺身而出。
霎时间,领头犬占尽了下风,处于被打的境地。唯一让我敬佩它的就是其眼神,虽然处境被动,却依旧坚毅。
文柯越战越勇,同时也越战越狠。他开始下狠招儿,锁头砸不到的,就用脚踹来凑数,反正就是不打死领头犬,他就无法停止出招。
好几次,领头犬都表现出想暂停搏斗的意味,不是因为自身的伤势,而是担心文柯会趁其不备,袭击站在路边上的其他木偶犬。
对于领头犬的气势下降,我看到了逃跑的机会,遂打开半截车窗,对着文柯吆喝:“文柯,别花太多的心思的这里,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曾想,文柯并没有转身,他只是冷冷地回应:“这东西今日不除,后患无穷!”
‘天呐!这孩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如此清秀的脸孔,说出这样的话实属不搭!’我的心脏似乎被什么硬实的东西堵住了血液,实在憋得慌。并不是说我急于去滴水湖破坏堪波星人的发射器,只是,我真的不希望文柯在末日危难时,性情大变,成为高危分子,随时为了一些看似正义,却不该为之的大道理伤害同类或其他物种!
‘没办法了,我只能出杀手锏了!’换了换呼吸频率,我以一种半死不活的声调颤抖地说:“文…文柯!我…我感觉头晕……可能失血有点多!”说罢,我轻靠在车窗上,不再吭声。事实上,我手上的伤确实很严重,需要尽快进行消毒和外科手术,否则再过1、2个小时生命也有可能陷入垂危。
苦肉计好像凑效了,文柯虽没有转身,却已然向着卡罗拉车头方向倒着后退。
我眯着眼,从窗缝中看到了文柯的行动,心头大石算掉了一半,心想:‘领头犬啊,领头犬,现在只要你不作挑衅,不作反抗,我们马上就离开!’
世事难测,路边‘打气’的木偶犬团队中,一只傻离傻气的黑白色木偶犬脱疑而出,不晓得是不是脑袋坏了,它竟弹跳着冲向文柯!
待领头犬发现时,那傻犬已然蹦到文柯的面前。领头犬见吼也吼不住,索性对文柯摆出‘不要乱来’的恐吓姿势。
文柯吃软不吃硬,本来已放弃‘屠杀’,现在可好,敌人自己送上门了,不下手还真是瞧不起对方。于是,他终于大开杀戒,抡起锁头便抽劈在那傻犬的脑门之上,瞬间,‘咔啦啦’的碎裂脆响散向四处,那傻犬的脑袋被砸成纸花。
面对跟班被惨忍杀害,领头犬沉不住气了,眼神中透出了同归于尽的必死信念,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可眼下双方都各不相让,以求和来化解怒火显然没什么鸟用。
路边的一众木偶犬看到领头犬的表情后,竟然相当团结,纷纷进入备战状态,前身后靠,屁股揪起,严然非洲的豺狼准备狩猎前的姿态。要真的一涌而上,文柯肯定死无全尸,我的脑浆霎时间瓦解成豆腐花,别讲一片空白,倒是连白色也没有,仅余一谭黑。
正愁生无可恋,哪知‘柳暗花明又一村’,活命的机会说来就来!
我看见,一辆127路公交从凯旋路方向紧急驶来。因为距离问题,我无法看清公交驾驶员的面孔,不过那身儿衣服却倍感熟悉。
来人并不是德或Eva,更不是灿盛君,而是和子!
‘我去!这下可麻烦了!’毕竟我很讨厌和子的性格,那种隐忍和竭斯底里的混合精神问题,实在不易相处。
开始,公交车走的还是直线,不料,在接近路易。凯旋宫时,和子竟以100公里每小时的时速冲向凯旋宫车辆出入口旁的一众木偶犬,随即,木偶犬们宛如保龄球的球瓶,被成批地撞飞、推倒以及碾压,死伤惨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领头犬措手不及,它一边发出沉重的悲鸣,一边跃起向公交车挡风玻璃进行冲撞。只恨挡风玻璃不是防弹玻璃,被领头犬这么一撞,瞬间碎裂,顺着车辆前进的惯性全数飞出车外,散落一地。
倒是和子很是敏捷,早在玻璃被撞前便跳车逃离。
结局是残酷的,毕竟领头犬不是不锈钢构成的,它不像子弹那样耐撞。公交车毁了,它也一样。在挡风玻璃碎裂之时,它因为左后腿的伤势,后蹬无力,结果被车速的惯性冲抛了十多米,最后重重坠在水泥地面,再也站不起来,可谓奄奄一息。
文柯冷眼旁观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既没有搭手拯救和子,也没有乘人之危对领头犬进行补刀,只是站着,静观形势。
趁机,我扒拉着车窗,轻声呼唤文柯,说:“文柯,我们赶紧离开吧!”
不等文柯返回,和子提前起到我的面前,一脸笑意说:“你好,我叫和子!请问这里是哪里?”
看到如此斯文的和子,我老觉浑身不自在,不过这比之前那个好,应该好好珍惜,遂低声回答:“你好,我叫珍莉。这里是上海,至于从这可以去哪儿,我也不太懂路,不好意思!”
和子连忙礼貌回应,说:“是我该说对不起,打搅你了!”她转身之际,正好与文柯打了个照面,她急忙点点头,似乎在打招呼,但文柯却不领情,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真的很渗人。
不一会儿,和子便消失在朝定西路方向的安化路尽头。文柯一直注视她的举动,在确认对方的身影完全没入死角后,他才坐进驾驶位,重新打火。
“那个女生有什么问题吗?”我有气无力地问。
文柯摇摇头,眼中的杀气已然熄灭,脸部表情相对放松,顿了顿,他才说:“刚才太危险了,万一那东西第一嘴咬的就是你的脖子,那后果不堪设想。”言毕,他驾车往凯旋路方向行驶。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了你的面前,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奋不顾身冲去与凶手同归于尽!因为那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代替我活在这个世上!”我别过脸,以轻描淡写的语气对文柯进行劝说。
等来的不是回应,而是一阵急刹车!我心脏一紧,生怕自己的话又惹怒了文柯,急忙看向他。此时,他一脸深情地看着我,还替我将额上的乱发拨正,半晌才说:“你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动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对你意图不轨,或者要伤害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对方得逞,无论需要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放在1个多月前,要是有个男生对我说这翻话,我肯定头也不回地以身相许。但,当真的听到这样的‘甜言’时,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心竟是如此的乱,犹如几十根耳机线缠绕成球,杂乱又难解。
见我欲言又止,文柯索性抢回发言权,抚了抚我左侧的头发,柔声说:“我们下车吧!你的伤需要马上处理!”
我急忙望向窗外,这才发现,文柯将车驶到了新视界眼科医院门口。
刚下车,车门还没关,身后竟有人喊:“珍莉?”
‘这……’面对来者,我的头痛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