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来临,沈初初的风寒好了很多,只是喉咙仍旧时不时地痒,喝了那么多的药,咳嗽也没有止住。
沈初初缠着阿箐非要跟着一起出门买菜,晓星尘无奈只好由她去了。
城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
走着走着,她被一支海棠竹簪吸引了眼球,竹簪做工精巧,很是漂亮。手还没碰到竹簪,就被另一只大手先一步拿起,她抬眸,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满面春风地站在她面前。
“姑娘喜欢这支簪子?我倒觉得它不够精致,配不上姑娘。”
沈初初不欲与之交谈,扭头拉着阿箐就要走,却被三名大汉拦住,男子在她们身后严肃道:“哎,不要吓到她们。”
沈初初回头看着男子脸上的笑容,厌烦不已。正要发作,一抹黑影慢悠悠靠近,二人目光交汇,薛洋挑眉,不等众人反应,那名男子就被他扔了出去。
“哪来的垃圾,挡住小爷的道了。”
三名大汉见状,齐齐攻上来,沈初初赶忙拉着阿箐躲到一边看戏。
薛洋出手狠辣,沈初初不免开口喊道:“你不会杀人吧?”
薛洋哼笑一声,把人打得鼻青脸肿也没再出手,走到她面前,“你觉得呢?”
“我?”沈初初瘪瘪嘴,她觉得他就是想杀人。
“那么好的日子,见血可就不好了。”
薛洋也没反驳,回去前,还不忘买包糖。
晚上吃完饭,听着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四人围坐一团,大多是薛洋说,晓星尘时不时附和回应几句,偶尔阿箐也会插嘴回话。
沈初初感觉身体不适,不想扫他们的性,独自走出门在院子里散步。如今天寒地冻,她实在怕冷,走了没几步就后悔出来了。
转身就撞上站在门口的薛洋。
“怎么出来了?”她诧异道。
“小瞎子又想听故事,我可没有故事讲了,我们晓道长的故事无聊的紧,我可不想听。”
不远处的烟花在夜空绽开,二人抬头观望,绚丽的烟花转瞬即逝,她低声呢喃,薛洋没听清,扭头问她说了什么。
沈初初扬起笑容,“希望年年皆如此。”
薛洋嗤之以鼻,“你倒是容易满足。”
他弯腰揉了一团前些天还没化的雪,趁沈初初没注意,砸到她脸上,瞧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得捧腹大笑。
他灵活地躲开沈初初扔过来的雪球,嘲笑她没用,一抹凉意落在脸上,他朝上望去,又下雪了。
一颗雪球直直砸到他的脖颈,他没生气,拂去多余的雪,笑吟吟道:“下雪了。”
话音刚落,笑容僵在他的脸上,雪混着血构成一幅让他厌恶的图,他缓缓走到沈初初身旁,蹲下来,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感知到微弱的呼吸他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
太苍白了。
前些日子还夸她好看,今儿又成了这副鬼样子,早知道不夸她了。
从脑海里扒拉出小矮子那点零碎的回忆,他估摸应该没事,只是会受点苦。她当初那样待他,受点苦也活该,如今他宽宏大量放了她,这些苦头就当是报复吧。
他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抱起她的身体,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他紧了紧力气,对她说:“抱紧点就不疼了。”
走进屋内,晓星尘皱起眉,疑惑问道:“怎么有股血腥味?”
阿箐抖了抖身子,垂下脑袋,手拽住他的衣角,不敢对上那双锐利玩味的眼睛,生怕被对方察觉到异常。
晓星尘以为她害怕血,便安抚性拍了拍她的手背。
薛洋将人放下来,解释道:“刚刚玩闹时,她突然吐血晕倒了。”
晓星尘闻言,急忙走过来,摸索着握住她的手腕,“初初没事吧?”
“还活着。”
看着晓星尘不断变幻的神色,他试探询问:“如何?”
“我也不清楚初初究竟得了什么病,她的脉象很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我无法根治。”晓星尘忧心忡忡,一脸难过。
阿箐愤怒道:“不知道是谁将初初害成这副样子的,我诅咒凶手一定不得好死。”
薛洋眉尖微挑,没有回应,指腹在沈初初的额头轻轻游走。
自这场病发后,晓星尘把沈初初看管得更严了,沈初初也无法拒绝,她的身体不再如以前健康,心脏时不时就会传来刺痛。某次心脏疼到无以言表,让她恨不得死去,这次发病持续了整整一天,她昏睡了三天才缓过来,此后眉间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薛洋笑她身体差成这样,就不要再想着嫁人了,没人会娶一个病秧子。哪成想这话被阿箐听了去,她嚷嚷着非要让晓星尘娶沈初初,认为两人成亲了,沈初初的病说不定就好了。
晓星尘被她扰的出门夜猎的时间直线上升,直到薛洋说嫁给他都比嫁给晓星尘好,这场闹剧才结束。
沈初初只当他是在说笑,这日见薛洋没跟着晓星尘一起夜猎,她倒是有几分惊讶。薛洋从背后拿出一只肥兔子,她眼前一亮,连忙接过。
“这么肥的兔子,吃起来一定很不错。”她高兴地拍拍它背上的毛。
薛洋捏捏兔子的耳朵,也没说别的,晚上四人把兔子红烧了。
吃完饭,沈初初坐旁边看书,薛洋围上来,“你作为一个随时都会死的人,是不是应该及时行乐?”
“你怎么总是咒我死?”她不悦道。
薛洋没管她打岔,继续问道:“你连终身大事都没解决就死了,实在太可惜了,小爷我不介意你是个病秧子。”
见他没说一句好话,她委实不太想搭理他,可薛洋实在烦人,她不耐烦道:“那就嫁给你。”
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下午,薛洋不知道在哪弄的一块红帕盖在她头上,拉着她就要拜堂,还让晓星尘当证婚人,阿箐满脸不情愿地站在旁边。
她一脸懵地完成了夫妻对拜。
晓星尘长叹一声,温柔对她说:“初初,你愿意便好。”
她转头,薛洋眼角微微向上挑起,嘴角勾起一道不明意味的弧度,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这还不算,他非要让她写一份婚书,她不愿意,他就闹腾了许久,把她烦的不行,最后不甘情愿地写了。
薛洋把婚书揣怀里,嬉皮笑脸,“我可比小矮子强。”
“小矮子是谁?”她随口问道。
“小矮子就是——”他歪歪头,舔了舔虎牙,“你不认识。”
往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她发病的次数逐渐多了,从几个月才会发病一次,演变为如今的两个月就会发病,而且发病的时间也长了。
薛洋静静听着屋里痛苦的呻吟,从怀中掏出一块糖塞进嘴里,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棺材里布满了抓痕,他粗鲁地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抱着她,轻拍她的背,嘴里念叨:“吃了糖就不疼了,会好的,会好的……”
沈初初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他感觉胸口的衣服湿漉漉的,手停止了动作,垂眸望着她的发顶,心中荡起涟漪。
都是她不好,这些她都该受着。
她已经嫁给自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傀儡,即便疼死也不会放她离开。
人昏过去后,他拿起帕子为她擦拭,无视掉嘴唇上的咬痕和指甲上的血印,他在她旁边大方放置几颗糖。
身体每况愈下,沈初初被病痛折磨的没了精神,她如今很少外出了,薛洋会为她带回她想要的所有东西。
那晚的月亮格外好看,薛洋带着她飞到屋顶,躺在上面赏月。
薛洋喜欢给她讲故事,她总是安静地听。
“一个少年杀了一个道士师门上下,还把道士的眼睛挖了,道士有个青梅,她为了给竹马报仇,一直在寻找少年。后来她找到他了,她也以为自己报仇了,不过少年并没死,他被人救了。少年联合救他的人给这个姑娘设了一个计,姑娘果然中招了,他亲手将剑捅进姑娘的胸口,嘲讽她识人不清。”
沈初初听得入了神,“她死了吗?”
“她失去了记忆,后来还嫁给了少年。”
沈初初愣了片刻,轻笑道:“就像我失忆,然后嫁给你?”
薛洋笑着附和:“没错,就像你和我。”
“你这个故事和之前讲的第一个故事好像,是同一个吗?”想起薛洋讲的第一个故事,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薛洋一怔,“不,那个故事是骗你的,姑娘失忆后并没有爱上凶手,她被少年掳走,爱上了少年,是他们白头偕老。”
“这位姑娘真是不幸。”她感慨万千。
风起,树叶在空中飞舞,薛洋问她:“我是你的什么人?”
她侧目而视,没有回话,薛洋也没催,似乎在给她时间思考。
“你是我的夫君。”她认真回答。
薛洋粲然一笑,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享受此时的宁静。
喉咙发痒时,沈初初握住他的手,“我下辈子也嫁给你,行不行?”
薛洋望着二人交叠的双手,抬眸注视着她的眼睛,“这么恨嫁?下辈子都许出去了?”
她没有回嘴,贴近他的身体,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望着夜幕的繁星,应答:“是啊!”
薛洋扑哧笑出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下面便响起晓星尘的声音,风大了,让沈初初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