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和驸马成婚一年还未有夫妻之实,让苗贤妃焦虑不安,但也生出了某种希望,让女儿和离之后再觅佳婿,故而也不怎么劝说她了,赵祯和曹皇后偶尔过问公主夫妻间之事,但公主一味沉默不答,再问梁都监,他亦推辞说不便过问此事,建议她们问韩氏,而韩氏一心袒护公主,素日也看不惯李玮朴陋之状,故也未曾告知她们真相,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一切都好,又有苗贤妃在一旁描补,故而将这问题搪塞过去。
公主离开宅邸期间,杨氏曾大张旗鼓为儿子纳妾,以表示对公主弃他们而去的不满。今上虽然听说后不悦,到底也没有管,赵昕却不肯让姐姐受委屈,亲自从教坊司挑选了四名美人给人送去,还说:“皇太子知道夫人怕驸马床寑寂寞。特命奴婢送人前来,如若不够,夫人只管说就是。反正她们也只是贱流,最合适做这些事不过了。”
杨氏因赵祯脾气好,胆子也大了,今日被储君这样一个耳光闪过来,羞得燥热,终于消停了些日子,七月京城大水终于退去,公主已在宫中住了两月有余,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公主宅。
然而赵昕没想到,有些人竟然粗鄙至此,未到两月,又出事了。
“驸马那个娘,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上次你阿姊的事,你也知道了,驸马要纳妾,我们也不该说什么。可是就是奴婢配婚事,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啊。”
“李家原有一个奴婢叫做春梅,国舅夫人问都不问就叫她去服侍驸马,那春梅打死不肯,徽柔看她哭的死去活来,不忍心就问了问,结果人家有心上人。徽柔也不想因为自己让有情人耽误一生,于是就去跟国舅夫人商量,愿意花十倍把春梅的卖身契买回来。你也知道那老……夫人对徽柔不待见驸马心里有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不答应,还指桑骂槐。徽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进宫来找你我,正好你出去了,我可是听得难受极了。”苗贵妃素来好脾气,如今说起来也是怒容展现。
赵昕听得眉毛都皱起来了,道:“姐姐别着急,这事我来解决,不过一个奴婢,我不信杨氏自己没有把柄。”
“你不用费心啦。”苗贵妃地话里带着浓浓地纠结,“驸马是个厚道人,昨天一早已经把春梅的卖身契给了怀吉。他说他不纳妾,若是纳了妾,今生和公主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驸马才情确实差些,但如官家所说,对徽柔确实一片痴心,可是……唉,都是好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过苗贵妃纠结归纠结,却不会像赵祯那样优柔寡断,她沉吟了一会就道:“此事早晚要解决,别人的孩子我管不了,可我是徽柔的娘,就不能看着她受委屈。最兴来,你一定要帮为娘。”
这是苗贵妃第一次在最兴来面前称呼自己为娘。
她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是太爱自己的一双儿女了。
赵昕鼻子都有点发酸,只好忍着说:“我会的,娘。”
只是没想到,老天对于徽柔的捉弄,不止于此。
中秋节赏月,赵昕想着姐姐最近屡屡的不愉快,特别邀约她外出,去白矾楼小酌几杯,顺带看花灯。当然,也带着怀吉一起。
谁知道马车刚到,徽柔和赵昕就看到几名华衣靓妆的女眷,应是在楼上观灯结束,她们三三两两笑语闲谈着,款款走到那一侧的楼梯边。其中有一位年轻少妇,行动似有所不便,走得比别人缓慢,而陪伴在她身边的是位长身玉立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不时含笑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关怀与爱恋。
那少妇下楼时,特意以手护着腹部,仔细看看足下的台阶,才谨慎地探出第一步,这使观者可以很容易地留意到她微凸的腹部。而那男子更加尽心地从旁保护,她的一次轻微颤动都会牵出他紧张的表情。
这个温情脉脉的场景,却把公主冻结在原地。步履停滞,笑颜凋零,她尚未来得及落泪,怀吉已听见她心碎的声音。
赵昕也认出来了,那是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