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赵昕都是一个挺重骨肉亲情的人,看着沉默的梁怀吉,他忍不住劝道:“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你哥哥如今已经功成名就,却还一直惦记着你,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都没有放弃过找你。”
怀吉依旧是沉默的,那是一种抗拒的沉默。
徽柔平时爱对怀吉耍小脾气,但这个时候却见不得他受委屈,出言道:“你这是做什么,下皇太子教令让他们相认吗?怀吉自然有怀吉的难处,他不愿意就算了。”
赵昕简直无语了,问他姐道:“你刚才不也跟着劝吗?”
徽柔振振有词,“我那是怕怀吉留下遗憾,但他既然拿定了注意,谁也不能逼迫他。”
怀吉向公主拱了拱身,无声地感谢着。
赵昕无奈,宦者的敏感他也想到了,既然姐姐这么拼命维护,他就只好对不去梁元生了,派人去跟他说了一声自己认错人了。元生走南闯北也算有些见识,意识到这个贵气逼人的少年是在敷衍他,几次想去取得联系,但大内也好东府也好,怎么能是他一介平民进去的了的,几番追查不得其法,也只得另想他法。
又是一年春好色,赵昕已经是十四岁的翩翩少年,好像雨后春笋一般地生长着,宫中尚服为他准备的衣服往往还不到换季就得重做了。现在不仅是赵祯和苗心禾,整个大宋宫廷也以这位少年储君为重,而赵祯的主要精力除了批阅奏折商量军国大事,就是关心儿子的学业。而曹皇后则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次帝后同桌吃饭时问道:“最兴来,不,太子将成人了,官家对于他的婚姻大事是怎么打算的,臣妾也好有个章程。”
赵祯一怔,他的初恋就是个悲剧,本来看上的王家姑娘硬是被大娘娘刘娥许配给了自己的侄儿,反过头来又被逼着娶了脾气不好的郭氏皇后,让他很是苦闷了一两年,闹到最后皇后伤龙面,废后告终。他自己吃过的苦是万万不想让儿子再经受一遍了,于是也小心起来,道:“皇后可有钟意的人选?”
曹皇后与他向来客气有余亲密不足,闻言垂首道:“臣妾哪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只是想着开春了,不如办一场马球会,邀请各家大臣的儿女来打球松散一下,到时候既可以叫太子看看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说不定还能结成几对好姻缘呢?”这点她有深刻体会,原本高官家若是通家之好,小儿女见面也不难,但到了年纪就要注重男女大防了。这时候举办的马球会,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的相亲会。
赵祯一听,眼睛都要亮起来,连声道好,又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啊,咱们谁也不能陪最兴来过一辈子,娶妻还是要他自己愿意才好。而且邀请那么多闺秀,也不会坏了谁的名声,甚好甚好。”
曹皇后笑的委婉,道:“既然官家觉得妥当,臣妾这就去安排了。”
于是,在赵昕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婚事就被父亲和嫡母给安排上了。他正高兴着呢,随着年纪见长,他除了不能直接参政,自由度高多了。而长大意味着什么,他压根没想。
于是乎,四月草长莺飞,皇家御苑里,各家姑娘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鞚抱鞍桥。二郎们则聚在一起策马奔腾,好不快哉。皇后自然是让他们轻松一阵才入得场,先把赵昕叫到身边,让他站在帷幕后面,各家诰命夫人纷纷带着女儿来拜见皇后,曹丹姝本来就是京城贵女出身,对一些旧家亲戚记得很熟,和谁也能说上几句话,又给每个小姑娘赏了宫花,这会子赵昕终于明白了他来这儿是干嘛了,看着不远处的徽柔挤眉弄眼,他那个气啊,老子为了你的不幸婚姻操碎了心,你居然干看着我走进婚姻的坟墓。
偏偏曹皇后还觉得他太害羞了,温言道:“太子为何板着脸,可是嫌咱们这里无聊,不如下场去跑跑马,我听禁军里的教头说你的骑射功夫也很是不顺了。”
赵昕连忙站起来,众贵妇看他面如银盘,头戴宝金冠子,竹青色直缀配着墨色玉带,迎风而立彷如修竹一般,只听他道:“嬢嬢容禀,儿是听韩师傅讲马政,想到我国朝缺马已经到了禁军侍卫兵马司都有一半缺额,驿站马匹几乎是二三十年才一换,而今又看到这么些马,心里颇不是滋味。”韩师傅,专指韩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