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减少呼吸频率,能留多一分氧就尽量多留一分。怎知他竟话锋一转,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我呛了一声,道:“奇怪什么?”
老猫道:“自下潭以来就没见到一条鱼,也没有其他生物,这有点不科学啊。”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没有结果。从水色、水温、水源……”我突然觉得不对劲,“猫,他们好像不见了!”
“对,看不见他们的灯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就算人出事,光也不该消失。”
“没电了?”
“你真的是大学教授?那间大学敢用你真是胆肥啊。”真是服了他了,都快到极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应该快到底了,要么就是下面空间大,要么就是转道,又或者有洞穴。如果是出事,我们应该能看到动静。”
我们继续往下游了几米,这时地下给我们回馈的水色有了变化。光打在壁上跟往水下射,回馈的光感不同。从打开防水手电以来,往底下照一直给人的感觉都是可见度不高,不会在颜色上有变化。
这变化使我有点小激动,我想可能我们就要到底了。接下来,我的小激动,转变成了震惊。
随着深度的增加,那颜色的变化也在改变着:由黑褐色到褐色,再到朱褐色,然后铜红色,最后……金色!
老猫也发现了,惊呼声一直从耳麦中传来,可是我已听不出他喊的什么内容,因为我也震惊得长大了嘴,如果这时有一面镜子,一定能看到自己震惊完全扭曲了的脸。
我们的确到底了,可是又不是真的底。
我们也看到了鱼,可是又不是活的鱼。
我们究竟看到了什么?我们看到了潭底,潭底全是鱼,全是金色的,红色的鱼。但是,不是活的鱼,全是金鱼。
那真的是金鱼!成千上万的鱼,一条一条已然全部变成了金子,满满的铺在潭底。
奇怪的是,鱼的大小几乎都相同,找不出几只大的。潭底空间并没有扩大,跟上面几乎差不多,三四米见方大小。
可是,这么点大的地方,却少了不见了米勒和马丁两人!
我比老猫更快恢复了镇定,终于听到老猫的声音:“菩萨摩(中国斗鱼)、扑石鱼(甲鲶科清道夫)、滑溜光(鲶科,河鲶)……”
我道:“别数了,他们人不见了。”
老猫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仍兴奋的扒着鱼堆:“这只菩萨摩真美,我再找找看有什么罕见的鱼。都成了金子,颜色又不同,估计不是同一时段变成鱼的,太有趣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被氧化的金子……”
我加大大了音量又喊了一次,老猫才听到了:“嗯?什么不见了?文叔,我们要发达了。”
我叹了口气,道:“你少吃了还是少穿了,清醒点,搞不好一会连你也变成金子,到时候就真发达了。”
老猫这才“醒”过来,道:“对啊,它们怎么都变成金子了?”
刚使自己激动的心情恢复下来,这回又泛起了隐隐的担心。我突然想到在凉山阮先生办公室的情形。在他给我看的相片中,照片上的主角就是一个金人。而且是断了一只手指的,那缺的手指正好也在照片旁。
如今,我们又发现了一堆数以万计的被金化的鱼。人和鱼都变成了金子,他们是在什么契机之下被金化的?我们会不会也被变成金子?
没有答案,一切的一切都是疑问,没有半点头绪。
我摇摇头:“还是先找到他们两个再说吧。”
老猫道:“这里就巴掌大的地方,最多也就四个平方,他们能去哪?就算变成了金子,那也该一眼就看到了。”
“所以才奇怪,他们到过这里没有,如果到了,见到这么多金子,这么也该停一停。除非,他们要找的东西比这些金子更重要?”老猫几乎和我同时道,“点石成金!”
我道:“难道这里真藏有这神技?”
老猫道:“现在不信已经不可能了,传说正一步步被印证。”
“我知道他们去哪了,”我指着右边的一条缝道,“你看那里。”
我们一直被眼前变成金子的鱼吸引,发现人不在,又只是在石壁上找出路。原来在右边石壁的底下,与鱼堆间有一道长将近两米,高度大概二十公分左右的狭长的缝。
老猫道:“这哪能过去?”
“看来他们真的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上去将金鱼扒开,“你看,他们连扒都不扒一下,毫不犹豫的就钻进去了。”
我们扒开了足够高度的洞口,也钻了进去。
越往下洞口也越大,直到我们完全脱离了鱼群,又是一阵惊呼。这哪是什么洞口,简直就是一条通天大道。通道宽两米,高度有三米也不止。我们才发现鱼的数量——鱼堆的厚度几乎没顶,也就是说至少有三米厚。那就不只是成千上万,而是成百上千万!
三四立方米的金子,换成金钱,绝对是个天文数字了。米勒和马丁甚至停都未停一下,他们到底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被梅塞儿迷昏了头脑,又或者隐藏着更大的野心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让我们惊呼是,这一条通道方方正正,地面和天花,左右石壁都是一仄一仄的,就像是鱼鳞般,整体来说又很平,非常规范,绝对不会是天然而成,也没有理由是人工开凿。
别忘了,这是水下四百米,要人工开凿这么一条大道,其难度甚至在修建长城之上!更重要的是,这个深度的地下不应该全是石头。就算都是石头,经过长期的水流冲刷,也难以保持规整。
老猫用极度夸张的语气道:“我的乖乖,文叔,看到没有,真的是盗洞了吧?”
在一堆科学不可解释的环境中,我首先想到的是危险系数,却被老猫这个科学家弄得啼笑皆非:”等下次,我给你一套凿刀,你来凿凿看。”
事实证明,人类在震惊过度之后,大脑就会自我催眠,以使身体各机能冷静。我想,老猫这会一定认为自己是在梦中,不然何以一个科学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我游到边上,用手锤了锤石壁,发现石壁很结实,连石灰都不掉一粒。真要说是墓穴盗洞,不如说这就是墓道。
我招呼老猫继续往前。为了使他更清楚我们的处境,我把昨晚跟黑叔的聊天内容全讲给他听。
“还有这事?”老猫疑惑的看着我,“都说他疯了,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不好判断,所以我才问你,我初中的时候到底什么样。”
“还不是那样,沉默寡言,上课的时候上课,没有缺胳膊少腿。倒是跟绵绵(一个女生,这名字还是最近取的,来源于张学友的一首歌叫《绵绵旧情》)走的很近,你怎么不问她?”
“算了吧,还是自己找谜底。”
“长辈们都说她家不干净,说她是鸡鬼,也就只有你敢接近她,我们那时对你已佩服的要死。”
“停,别再说她的事,这里一堆谜题还没解开,不要把我往那个方向引。”
关于“鸡鬼”,最相信有这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据他说是亲眼见到过那东西,甚至认定他的两个夭折的哥哥和一个妹妹死因与之有关。由于与本书没有牵连,当下难以解释的疑团又多,此处暂且不赘,以后再慢慢解释。
“在真相没有露出水面之前,任何可能都有。你可别讳疾忌医,‘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我没好脾气,道:“要出事早出事了,你现在还是先担心担心氧气的事吧。进来这条道之后,压力问题好像不存在了。但是,我们的氧气已花了一半多。说不定我们比那两个不带氧气筒的先死,死都要死了,还医毛线。”
“算命先生说我至少还有五十多年的命可以活,你少吓我,前面一定有出路,水往低处走,这水一定连着某个潭……”
“你快点。”我打断他道,“前面好像有光。”
“没错,是他们。”
“快,他们可能有发现。”
我们很快的来到了米勒和马丁前面。
我一边打着手势一边靠近他们耳边,问他们的身体的情况,他们竟然说还很不错。然后,用手电朝石壁上指着。
我立即看到,这石壁有了变化,不再是鱼鳞也似的墙体,而是完全平整的一片,那是一个大门!
大门宽四米左右,没有任何雕花,也没有门环,像是整块嵌在石壁上的铁板一样,左右两边都没有门缝,只有一条对折的中缝,应该是往里推开的。
既然是个门,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开。我上前推了一下,门没有动的迹象,又加大了力气试了一下,还是不行。正要往旁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却被马丁拉了一下,来到门缝前。
他的手电打得很近,以至于门缝上出现了一个光圈。我正想问他看什么,他把手电往后收,我这回看清楚了,门缝上的确有一个凹进去的圆圈。
看到那个圆圈的大小,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一掌拍到头上。
我当然没有拍中头,我拍在了防护罩上,老猫跳了起来,问:“怎么了?”
我指给老猫看道:“你看这凹圈,像不像锁孔?”
老猫道:“也没见有钥匙孔啊。”
我急道:“玉佩,那玉佩,是不是跟这大小差不多?”
“你是说那玉佩是开这门的钥匙?”
“你之前不是已经这么推测的吗?如今真的有一道门,而且门上有这么一个圈,这不是太巧合了?”
“那赶紧拿出来试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忘记带了,跟那根金手指一起,都在那件换下了的外套里。”
老猫啧了一声:“那今天的功夫全白费了?”
我尴尬的道:“也不尽然,至少我们今天潜到底了,现在只好收队了。”
我们告诉马丁米勒他们,我无法打开这门。他们一脸的不相信,我又解释了我和老猫的对话给他们,他们才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很显然,他们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已经有了答案。
我问他们是否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回答是原路返回。如果可能,我会叫老猫跟他们一起回去,可是我们带的氧气根本不够原路返回,因为我们的氧气这时候已经所剩不到三分之一了。前路一片漆黑,一片渺茫,有没有出路,出路还有多远,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跟马丁米勒分手后,我问:“猫,你后悔不?”
老猫神情严肃的说:“后悔,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顿了一顿,我连忙插口问道。
“可是,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