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宫远徵所说,三人的伤势不过数十日便已然痊愈。
而恰好,婚期在即。
程少商看着原本有些冰冷的角宫,在被侍从们挂上各种红绸装饰,添了很多精致漂亮的红灯笼与秀美绿植后,逐渐变得温暖有爱。
身为角宫主人以及新娘的程少商,很多时候只看着就行,偶尔会需要她试穿婚服及佩戴各种首饰。
这些日子以来,宫尚角也常与她在一处。
在她躺在长椅上看着话本,吃着果子时,他就在另一处待着——很多时候是在处理事务,偶尔也会在闲暇时,翻看她看过的话本。
有时兴起,二人还在角宫后院的某处用她制作的工具,开垦出一小块地,并种上蔬果药草之类的,当然,因为宫尚角所说的陶冶情操,她倒不忘留了一块去种月桂、水仙、百合这类寓意很好的花卉。
自那日的检查伤处过后,宫尚角便再没对她提起无锋刺客一事,也再没有对她有所怀疑。尽管程少商觉得,以宫尚角的敏锐,他不可能完全相信她们所编造出的那夜发生的事,并一直对此留了心。
她觉得奇怪的同时,不免松了口气——倒不是怕他问,而是……这几日她像是着了魔般,每次想起这件事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在她气急攻心昏了整整两天才醒来时,所看到的宫尚角。
她不仅将那日他的疲惫与害怕尽数记住了,而且只要她回忆那天发生的事,她就一定会想起他。她不是没尝试过用别的记忆覆盖掉这些记忆,但这只让这些记忆愈加清晰深刻,甚至因为她的这种尝试,导致在她后来并没有回忆那天,有时脑海里都会出现那日的宫尚角。
“这几日,你都没什么事了吗?”在她躺在长椅上晒着太阳,看着窗外侍从在打理外边的花草时,她问坐在对面的那人。
今日的他身着天青色常服,头上所佩戴的发冠亦为白玉,趁得一向气质狠戾的宫尚角都柔和很多,任谁瞧着,都觉得这般的他该是个温润公子。
“婚期在即,执刃给我放了个假。”他捧起温度适宜的茶,轻抿了口,随即回视。
“我们成婚那日,宫里会派人过来。”提及这件事,程少商有片刻的失神,“那人若是我三叔母或是三叔父,便可让人带到我这里。”
“若是别人……”她开始回想有可能会过来的故人,“那直接领去宴席就是。”
“嗯。”宫尚角在回应后,放下了手中的茶。
“我们的婚礼不会出现意外的,对吗?”宫尚角突然问她。
果然,他还是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回答,“我现在能准确告诉你的,只有,它应该是个小插曲。”
确认心中所想的宫尚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为何如此笃定我不会阻止你。”片刻后,宫尚角开口,“这件事是否有她们的手笔。”
“因为,我发现你有点喜欢我。”对于他的前半句质问,程少商觉得,心里竟莫名的有些许欢喜,“这件事和她们无关,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说的。”
“如果不是和皇室、程家确认了你的身份,我真的很难不怀疑,你是无锋培养出的人。”宫尚角言语中带了些惋惜。
“在这世上,能碰到一个懂你之人,可并不容易。”说到这处,程少商的语气很轻快,“对我而言,你亦如是。”
“我有些嫉妒霍将军了。”宫尚角站起身,并对她伸出了手。
“当下陪我一起的人,即将与我成婚的人,皆是你。”握住了他的手,并站起来的程少商含笑回他。
“少商说的是。”宫尚角亦笑着回她。
宫尚角并未和程少商说要去哪里,但就在他提到霍不疑时,程少商便有了猜测。
二人就这么默契的一言不发,朝着目的地走。
待两人踏进地牢时,虽然已经有一定心理准备的程少商在看清地牢中的情形后,仍不可避免的叹了口气。
“若是受不住,直接出去就是。”宫尚角嘴上这么说,但却将事先准备好的香囊塞到程少商手中。
程少商笑着看他,见他依旧看向前方,她就左手拿着香囊,右手牵住了被他垂放在身侧的左手。
沿路的那些或好奇角公子为何带她来这里、或同情被角公子带来地牢的程少商、又或因为角公子对程少商的贴心而感到惊讶的这些侍卫,只一瞬间,皆默契的望向地牢的各处,就是不再看向她与宫尚角。
“记得非礼勿视、勿听啊。”在两人进入审讯室前,程少商刻意留下了这句。
仅一句,就让沿路的侍卫们尴尬的想立刻逃离这里。
“她,就是郑南衣。”在踏入审讯室后,宫尚角便将原先的表情收起,脸上已挂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冷模样。
双手被铁链困住的郑南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衣服倒是换了新的,想来是原先的衣物已被血浸染透了,为着自己过来看,特意给换了一身。
“就连远徵弟弟的毒,都没能让她开口?”程少商问他。
“嗯。”
“既得不出线索,那为何不杀了她,以免出现意外。”想到其中不合理之处,程少商直接问了出来。
“前任少主曾来过一趟。”宫尚角解释,“他从郑南衣身上搜到了宫门的重要机密,事关重大,执刃原决定亲自审她。”
“可后来,他收到了皇室的信,得知明日会有郡主过来,并择选一宫门子弟嫁入宫门。”程少商接过他的话,“因为我的到来,执刃就暂时放弃亲自审问她,让你们将她牢牢看住,待我的事结束后,再说。”
宫尚角眼中含着欣赏与骄傲,看她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就推出事情经过。
而原本一点反应也没有的郑南衣在看到宫尚角对程少商的情意后,心中觉得诧异与震撼的同时,又涌现了强烈的嫉妒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