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血就好,姬十一对其他五人并未下狠手,但重伤他们是必然的,调息之余,自己也浑身乏力,主要是少了许多精、气、神。
这里不同于王家赌坊,冰冷的天气容易将人冻死,更何况是几乎没有声息的,他是真不想救,却又不得不救,一壶酒下肚,死硬的脾气就上来了,非将五人一起救不可,半个时辰后终于把自己累趴下了,隐隐约约又感觉到血泡正在身上蔓延,想着几位亲人无辜惨死,泪流不止,慢慢闭上了双眼。
在不让小一辈受到伤害,如同与姬十一是一致的。来长安都好几天了,一直避而不见,如同知道姬十一在想什么,感激之余又当家做主了一回,只要无事就不出手,有事也得等没人了才现身,即使听到了可怕的笑声,也得等庞锁德等四人溜走后才入院中,准备运功救之。
“好和尚别闹,我还死不了。”姬十一已经察觉,说话也已有气无力,自然是由不得他了。
自从得了黄金骰子后,如同绝对相信这位儿时的兄弟是好人,施救之后又叙聊了许多事,被迫交出备忘录,却得了马周这样一位得力的助手,再问道:“外人可并不知道二宝哥的真正想法和所做的好事,将来怎么办?”
将来?我哪里知道,哎,罪孽已经犯下,先应付好现在吧。姬十一已经听到有人在鬼哭狼嚎,让他赶紧离去,吩咐道:“好和尚的任务就是把钱庄料理好,千万别越线,有事不能决就问马兄弟。”
如同深知其意,再次劝他上少林一趟便悄然离去,在马周的建议下,当夜让几个机灵的下人盯着庞锁德等四人。
来人是张口,因为要照顾即将临盆的蓝兰澜,还得避过许多眼线,所有来晚了,见之大惊,俯倒在地。
因为杜如晦一事,太宗不再像之前那样信任自己,山两三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认为太宗若是更不信任别人,那效果还是一样的,故绝不能让姬十一圆满完成任务,一直在等机会,终于可以黄雀在后了,基于还没对张家动手,也是秉性使然,并没对蓝兰澜出手,而是在王文礼的掌印中痛下杀手,得意。
“老归老,少归少,分主仆,两拨走,口叔懂的。”姬十一说完就拖着鱼肠剑,离了长孙家。
……
一直没发现有人出来冒泡,因太宗的圣旨是有时间限制的,姬十一不得不行动起来,扛着鱼肠剑就去挑事,已知山两三把金子赠送给了裴寂,也深知钱是许多人的命门,连续几天都混迹于裴氏赌坊,每天赚够两百余万金就撤,顺带让庞锁德等人也喝上了好汤。
族人来报时,裴寂知道他赌术非常,还有圣旨在手,无可奈何,却不能忍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被放血,问计于山两三,得到的是“黑小子的命门是女人”,竟然让即将出嫁的裴棠旻去游说一番。
“当今天下尽在皇上掌控之中,宝哥是奉旨行事,父亲知道他为何肯为我们一家算卦吗,为何能让女儿主持洛阳花会吗,为何固辞不受洛阳王吗?”若再见面,真怕自己又冲动一次,弄得满城风雨不说,将会逼得多少人下不来台啊,裴棠旻也是无语,忙跪下,求之醒悟。
裴寂认为是她牺牲自己才换得的,又不能得罪高祖,弄不好还得再次遭太宗冷眼,那就真是“卦象再灵也挡不住龙威啊”,便不再强求,硬着头皮只身前往。
“听说裴相刚又发家了一次,马上还得更进一步,是不是真的啊?”见了凭票,姬十一照收不误,却又返还给他,并祝愿他真能更进一步。
你都知道了,那皇上必然也知道,老夫真受不了你的“听说”,又不收礼,怎么办啊?裴寂只好灰溜溜离去,临行前又得到“再怎么说,裴相也是肱骨之臣,不要枉做貔貅,卦意是会灵验的”,心里安定了许多,虽对他另眼相看,但仍然绝对山两三更亲近一些。
……
长孙东方和杨佳晴醒来,发现自己在周家,且洛阳五少也在,伤心、惆怅、愤怒都在心中,认为姬十一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周志一,求他为众人做主。
虽然张口把少掌柜们都送来了,但人很憔悴,且王文礼等人的死是事实,也没准确或合理的解释,他还是有唇亡齿寒之忧,大显老掌柜的姿态,慷慨激昂之词颇多,却只身前往蓝氏玉仙阁,见了姬十一则完全不同,赔笑、施礼不止。
“李世民明天会率领百官去城南装模作样,有人会跟我去东门。趁此机会,口叔会把几位叔叔送出西门,为防万一,请二叔帮忙打掩护,如何?”还没聊几句,姬十一就懒得啰嗦,因为还要布置别的事情,但对他又有所不同,故语气较轻,大有商量之意。
虽然知道太宗要祭天,可旨意中并未提及百官,也没说去南门啊。连我都没得到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周志一顿时觉得他十分不一般,忙问:“南郊祭天是您的主意,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
姬十一笑了,反问道:“胆大?对,还有胆子更大的呢。二叔,别以为把伤药往北运过去就没人知道,万一您也被清理了,周妹子该如何是好?”
虽然已专门做药材生意,但夏州的事情根本甩不掉,更逃不出赵德言的眼睛。这是绝密之事,真不知你是如何得知的。周志一慌忙下跪,以庄主呼之。
姬十一不再愿意当他们的庄主,忙扶他起来,又大笑道:“放心,只要有好料的女人,就有办法保全。”
周家剩下的也就周青儿这么一个还算标致的女子。周志一以为他想与自己结亲,大喜之余,表示愿倾囊相送,悉听尊便。
反应这么快,真不愧是二叔。姬十一简直无语,解释道:“十一可不是随便叫的。第一,北方狼绝不是李世民的对手,有长孙皇后在,华兄弟才是周家的宝;第二,二叔是不是该续弦了,从这里带个姑娘回家?”
周志一大悟,暗示佩服张恒公的眼光,又叹息起来。这是来长安的目的之一,不管提不提及此时,姬十一都要问。
周家的线人是所有富商中最多最全面的,其中在原封州也不少,李大忠送来的消息是“突厥之护汗教有人在洛阳为官”,却在围剿宇文禅师的当夜死伤过半,后来赵伯悟送来的消息是“三掌柜事先已为人所伤”。
姬十一知道自己的线人也良莠不齐,更知张恒公是担心张小虎和自己的安危才丢了性命的,沉默不语,见他泪水如潮水般涌出,正声道:“逝者已矣,二叔必须守口如瓶,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你那些侄子、侄女安顿好。若想报仇,把功夫学好了,一起上也没问题。”
若不维护,岂不被天下人耻笑?道义还是很重要的,这算是分内之事。周志一表现得义无反顾的样子,又道:“不知庄主有没有听说过东海招贤令吗?属下一定想方设法送他们去静修,至于虎儿,应该上少林寺找金刀大师了。”
没听说过,也不想知道,只要他们都安全了就好。姬十一也不想他们将来家徏四壁,劝道:“门面让不起眼的几人撑起来,顺便关照一下如同,其他的事情就看着办吧。”
若非之前多少次胡乱调价,太宗或许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但为了天下归心,岂容长安的富商们抱团取暖,弄得物价不稳定?为了安定天下,也是有感于张恒公的大义,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周志一在杜府从旁聆听,多少能明白太宗的意思,忙把准备好的凭票奉上,希望再多一条路子。
“不必了,大叔的粮食、长孙家和杨家的金子已经够多了,将来打完仗更需要钱财,一切都是比谁的拳头硬,二叔留着便是。”姬十一可不想要,省得又多事,见他一直哭喊着“庄主”就没办法了,只好收下,解释道,“将来侄儿与二叔可以弄些合作关系。”
周志一长舒一口气,放心多了,不得不说他所关心的许多事情,却一直得到“知道”、“放心”、“心中有数”等话,不禁叹服其道法高深,计谋百出,神鬼莫测,岂知太宗才是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