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本事和李再青,夏秋出发了。
巫县距离京城有三四百里路,在渭水边,正常情况下,是乘坐马车去的。
然而,唐敬宗赏给了徐本事一匹大白马,李再青自己也能搞到马,夏秋不会骑马,就和徐本事合骑在白马上。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赶紧去,先把人捉住,别耽搁。
白马的脚力相当好,驮着两人,丝毫不比李再青的那匹枣红马跑得慢。
徐本事喜欢飙车,现在没车了,就飙马吧。
夏秋坐在徐本事的后边,一路上都是抱着这个主子的腰,刚开始,还不敢那么紧,可后来,身下的白马跑的飞快,不抱紧摔下去了。
李再青见状,催着坐骑紧跟。
几百里路,他们沿着渭水,顺河而上,中途在客栈,驿站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中午就到了巫县的地界。
他们是从巫县的西门进县城的。
“这个地方,李捕头,还真是像你说的,很热闹。”
李再青现在不是紫红院的捕头了,是吃皇粮的人,可是,对于徐本事这样一个不靠十年寒窗苦读,不靠自己勤奋努力而当官的人,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李再青都看不惯,要不是为了纤正纤县令的事情,李再青是不会再吃皇粮的。
夏秋说道:“老爷,这地方真是好热闹,就像是京城一样,李捕头,你在这里当过捕快?”
“是的。”
徐本事笑道:“青哥,你也算是地头蛇了,跟着地头蛇走,有好处。”
李再青只能苦笑。
顺着被无数人,兽,马车磨得光滑照人的石子路,他们进了县城。
路边,一排排古朴的木房鳞次栉比,各式鲜艳亮丽,随风而飘的招牌幌子下,店铺林立。包子店,豆腐店,铁匠铺,布衣店,小诊所,理发店.......应有尽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让人按耐不住的混合诱惑味儿。
路面上,算卦的,卖艺的,说书的,替人写信的,没事盯着摇着小圆扇,专心买着脂粉盒的姑娘家屁股看的....一派热闹的景象。
宽阔的街道,不时还能看见风尘仆仆,背着大背包的外来客,沉重的背包让疲惫不堪的身躯更加的疲惫,他们的脚步却始终向前,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渴望。
李再青说,那都是些贩卖香料,珍珠,兽皮,古玩等等的各式小贩子,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最远的从东海,北海来,偶尔也能看到个别来自西域,穿的稀奇古怪,把布缠着头的大胡子怪客。
有单干的,也有拉满货物的马帮不时经过。那手拿利器,守护着马车的镖师,眼睛像猎鹰一般的机警。只要看见神秘的刀客,剑客,身份诡异的人,他们就会像狐狸一样锁住他们的目标。
眼花缭乱的时候,徐本事看见了一队僧人,带着奇怪的漏斗形斗笠,脚穿着木屐鞋,背着清一色的,带着遮布的背篓,脚步整齐划一,脸上洋溢着谦恭的笑容,见人动不动就九十度鞠躬。
李再青又说,这是来自东瀛的和尚,平日很少见,他们是去大悲寺交流佛法去的。徐本事很自豪,不在京城,就在自己的辖区内,居然可以管日本人。看历史书时,说唐朝那会儿,有小日本的僧人前来唐朝求经朝圣,不想今日居然看见了。
李再青又解释,巫县商贾云集,又是大唐南北的重要通道枢纽,自古是军事重镇。据说,这里还是龙脉所经之地。这里,很多货物,包括茶叶,瓷器,绸料,水果,木材,工艺品等等,都在这里交易,所以,热闹繁华,是正常的。
头顶上忽然一大片莺声燕语,他一看,是座青楼,楼上一大排的姑娘,探出半个身子,纷纷对着他笑,那漫天的花手帕犹豫天女散花般,飘飘洒洒,纷纷落在他的头顶,身上,四周。
他扯下头上的一块花手绢,还没说话,楼上的姑娘们挥着白嫩的小手,个个肆无忌惮的浪笑着:客官,客官,上来啊,上来啊,奴家们想死你了....快快快上来....
嗯,什么情况?她们将我当钱包看吗?我是县太爷嘢!
李再青笑而不语,过了春楼,忽然间,前边传来了阵阵的哭喊声,弄得徐本事的眉头直皱,这么好的心情,居然被生生的中断了。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绫罗,肥头大耳的泼皮正在殴打一个带着七八岁女孩,衣着打着无数补丁的老人,老人被打得吐血不已,哀求连连,泼皮却没有停手的意思,越打越起劲。
小女孩像是被吓坏了,蜷缩着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一双小脚,蹲在一边呆呆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她连哭都忘记了,一双本是纯真无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都是惊恐与茫然。
一股邪火腾腾的从徐本事的心底冒起。立刻下马,走到跟前。
“什么情况?”
泼皮眼睛一瞪:“你谁啊?你也想挡我的道?”
徐本事此刻穿的是便服,李再青穿的也是便服。
“你祖宗!”
“你个死泥鳅,你再说一遍!”
“你祖宗!”
泼皮撸起袖子,就来揍徐本事。
李再青往前一站,那泼皮顿时笑道:“李再青,还喘气呢,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本事问:“你认识这人?‘
泼皮气焰嚣张:“李再青,不要多管闲事啊,乖乖的一边去。”
说完,还想着绕过李再青来打徐本事。
呀,县太爷你也敢打!
“李捕头,给老子揍他!”
李再青指着那泼皮道:“你是说,你,叫我打----他?”
“是不是要本老爷亲自动手啊,你他娘的是有牌照的打手,你磨蹭什么,打!”
“打了他,会有很大的麻烦的。”
“屁话,打了再说!出事我担着。”
李再青没有再废话,对着那泼皮就是一顿拳脚,嘭嘭嘭,嘭嘭嘭,拳拳到肉!
拳头过后,又揪着泼皮的衣领,蒲扇一样的巴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重重的清脆声。
泼皮被打得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倒在地上,门牙飞掉了一颗。然而。这个家伙的目光却特么地凶狠,盯着徐本事你你你的,恨不得想宰掉徐本事。
啊呀,老子怎么说也是县太爷,打你就是看的起你,不服是吧?徐本事上前,高高的跳起来踢,一边踢,一边骂:“瞪大狗眼看了,老子是谁!”
泼皮终于不敢看徐本事,捂着脑袋,缩成一团。
“夏秋,把钱袋子拿来。”
夏秋将一个钱袋子递过去,徐本事将袋子里的钱,倒在老汉的那只破碗里,说道:“拿去治伤吧,你伤势不轻,顺便给这个小孩子买点吃的,她营养不良。”
老人却不敢,徐本事硬是把钱塞给了老汉,他猛然发现,老人原来双眼失明。他更加的来火,走到那还没爬起来的泼皮前,又狠狠踹上两脚,将他的钱袋子也搜出来,一并交给了老人,才罢休。
做完这事,他扶起老人,等着老人在小女孩的牵引下,走的没影后,他才打着背手,哼着小曲,径直往前,他的身后,好一会,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李再青望着徐本事的背影,露出了赞许的眼神。
“地头蛇,哪里有好吃的?”
“得月楼是巫县最棒的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