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富海第二月的第一天,为赶一个报关材料,我在国贸部弄到很晚。一帮男生起哄我,喊我出血,请吃宵夜。我自然一口答应。跑去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章正鸣在他的领地里吸烟,这在他,绝对是稀奇的事情。
见我兴致挺高,没等我反锁侧门,拉上百叶帘,他迅即过来我这边,“材料搞定了?不早了,要不要送你回去?”我瞟他一下,他正微笑着,藏在暗影里面的目光,很柔软。
很绅士地为我开门,一如既往用单手拎着他的西服,穿衬衫的样子很性感,不同的是,一个月以来,这次,我终于答应了他,让他送我回家。
经过前台,胡莉丽我和章正鸣一起出门,有些暧昧地笑。那表情,册那,再明显不过,好像明知我今晚要和这个男人过夜去了。而且那种暧昧的微笑还让人无法发作,我只好低头,不睬她。
这女人也蛮厉害的呢。
钻进章正鸣那辆奥迪A7,觉得与外面世界绝了缘,车内的安静让人感觉不适应——这种稳定和舒适可以说是普通车子绝对没有的。那是我沾沾自喜,加上张旗的车,我刘晓枫也是坐过不少豪车的人了!
窗外闪烁的光形成线条,因为速度又被拉长,显得虚幻美丽。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闲聊,一边照样把车开的又快又稳。】
又快又稳。大胖。
是不是某些天赋异禀是与生俱来,而那奇怪的青色光线,只是放大镜或万花筒那样,让我们分不清真实的模样?
自从那次从“高级法院”分开,就失去大胖的消息。
忽然一百打来电话。我有些预感,没什么要紧事,这时候一百不会打过来。
“阿北,两件事。龚豹和一个女孩组队绑架了北海银行行长的老婆和女儿,好像还和另一拨人柱遇到了,最后安全逃到青镇。我藏在大胖身上的纽扣追踪器,停留在一个很诡异的地方,我过去找到了追踪器,但没找到大胖的人。”
这些消息我都有预感,总之一百半夜打过来,应该不会是跟我说好消息。
“很诡异的地方?”再爆炸的消息,也既成事实。但是这个诡异,我倒是蛮感兴趣。
“青镇卧虹桥外一个工地,现在成了这样。”说着一百开启视频,微弱的光线下,我看见了诡异的光景:原本戆大住的宽敞高大的卧虹桥桥洞消失,早已填平多年的地面下竟然涌出大量黑水,直接顶爆了沥青路面。水面离卧虹桥桥面不到两米。
我忽然想起,在完成第一个任务时候,那个诡异的“堡垒”。
一百给到我一份列表。
“中国四川省。
中国浙江省。
中国云南省。
尼泊尔加德满都。
摩洛哥非斯。
以色列海法。
叙利亚大马士革。
埃及古尔代盖。
墨西哥恰帕斯。
美国德克萨斯。”
十处。就像那年喝酒的苏信和蔡美丽,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生命中曾最重要的两个人,你们还好吗?
【坐在车上,章正鸣虽然强大,不光是我,有形无形地,公司所有人都受到震慑。对于我,不管是很公事公办,还是关心爱护的样子,他并无胡莉丽说的杀手霸气,也没有任何公然的进攻。
刚才,他为我打开车门,讲“请进吧”这句话时,看上去依然不苟言笑,可我却体会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我的下意识告诉自己,我进他的车,绝不是仅仅凭着下属的身份。
一路上,我们天南海北,聊了很多。从家庭状况,到兴趣爱好。他第一次提到了他死去的妻子,言语中流露出痛彻骨髓的悲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或者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中,原来人人都有自己的笑忘书。
“刘晓枫,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选你当自己的助理吧?”他缓缓把车停在路边,“到了,下车吧。”然而他走下车,以从未有过的距离注视着我。奇怪的是我却没有紧张抵触。
相反,一种熟悉的味道让我晕眩,甚至莫名地产生了想要去拥抱的冲动。我摇摇头,妈的,脑子有点乱,有点晕,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自从进了公司后,头总是无缘由地,没规律地痛。这样的疼痛,让我产生幻觉,而疼痛中的幻觉,是难以忍受的。在幻觉中,内心老是喊叫,我再也不干了。可是,只要疼痛缓解之后,又舍不得这里的待遇,又舍不得这里的环境,又舍不得已经拥有的地位。而与眼前这个男人相比…
他跟我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他的呼吸,一种成熟男人极具力度的呼吸,实在令人局促不安。面对这场意外的一幕,我的反应竟然是站着不动,我不知道是本能的接受,还是本能的拒绝的反应。“这个章正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理由不去把握的吧?”最后出现的是晓婷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僵硬且唐突的转身,背向章正鸣,意思是告诉他,他过于暧昧的姿势,叫一个女孩子难堪。聪明的他,应当是领悟到我转身的含义,视线兀然从我的头发,而非脸上移开的。
“刘晓枫,难道你没看出来,从你第一次进我的办公室,我就喜欢上你了?。”这些话,搅拌着春天黄昏温湿的风,显得是怎样的温情万种,也咄咄逼人。我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我嗫喏着,“我,我有点知道。”他猛然之间把我逼到凉凉的花岗岩墙上,“那么,你呢?是啊,我问你,对我,你怎样想的?”
“我?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脑海中全是张之虞的脸,她爽朗不修边幅的笑,;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号称自己是大姐大的骄傲;她一个个电话骂我,叫我振作,帮我找工作的事……忽然,张之虞的脸变成了一具骷髅???!!!丰满的身体迅速枯竭干瘪,好像在真空袋里被抽干了水分。
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吓得魂不守舍,我哆哆嗦嗦说了违心话。
就像多年前一样。
章正鸣的热情,或者讲是强势,让人意想不到。正当我懵懵懂懂,思考着下面怎样应对的时候,他已经紧紧拥抱了我。然后,我听到了自己的尖叫。
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我的惊恐,反而以更具侵略性的行为,回应了我的叫声。他搂住我腰的左手,箍得我几乎无法透气;右手近乎疯狂地抚摸我的头发,“你真美……这头发……真美……”.
我说了违心的话。
更重要的是,我那个遭天谴的脑袋,又开始他妈的狂痛不止。类似面试那天的爆痛,再加上局面的混乱,我操!放过我吧!豆大的汗珠明显地划过皮肤,留下一条条溪涧般的水流。
我开始大口喘气,用手指捏自己的大腿,希望另一处的疼痛能够压过这一次,可惜完全是徒劳,太阳穴附近的神经一抽一抽地跳动,脑袋好像要从颅骨里挣脱开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颅骨上做雕刻,像是骷髅的十指指尖,又想米罗手中的凿刀。
死得一点都不优雅。
不自然地整了整衣领,章正鸣来搀我,“那,我送你上楼吧。哎,我……”之后,我就什么也听不到,看不清了。整个人慢慢向海底下沉,周遭全是黑色的海水,喊不出名字的鱼,现实中的事物和声音,快速地离我而去。在这之前的一刹那,我看见他惊成扭曲的面孔,以及张成o形的棱角分明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