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天的落日余晖匿藏的很快，没等夕阳的光芒完全消逝，便已经不见踪迹，密云涌动在天际，失去了照耀的沙漠呈现出一片褐色。
暮色苍茫，夜风习习，几个黯淡的影子还在漠地中不停奔袭，直到马儿发出了淡淡嘶哑的悲鸣，才有吁声响起。
今夜的沙漠比往常还要黑寂，似乎有什么恐惧曾经光顾。碰巧有块粗沙、砾石覆盖的小片戈壁，一簇篝火于其中燃起，堆砌成三角的燃石中，有块用以引燃的枯木，被烧灼得噗噗作响。
刚坐下歇停片刻，一道曼丽纤细的身影站了起来，火光印在精致的俏脸上，面无表情，冷艳不可方物。
“记得你是叫星宿吧，太麻烦了，以后我就叫你宿了。”花木兰专断的话音刚落，便朝星宿的马匹走去，摘下了马鞍上的细剑，径直递向他而来。
“刚好有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从剑技开始吧。”
“那就来吧。”星宿无奈对她一笑，名字而已也没有在意，接过剑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颤。
篝火前，沙砾覆盖的漠地上，焰苗飘忽无风自动，引得影子也在颤抖，两人隔了十余米，身形对峙。
星宿迟疑不动，并不是怯弱。
与之前战场不同，命悬一线时，就算是拼死一搏也能弄出点花样，而现在，剑在手中却不知如何是好。
本身就没有半点根基，突兀的认真，却成了束缚的枷锁。
“拔剑。”花木兰皱眉催促道，纤手搭在剑柄，柳腰间的轻剑并无声响脱鞘而出，寸寸寒芒在手中流转，指向星宿。
“想太多。”花木兰摇头无奈，轻剑扭转反向紧握，绯红的身影陡动，踏步间沙尘四起，掠起一阵呼啸，疾动而来盔甲铮铮。
星宿双眸聚神，锁定了花木兰迅烈如火的身姿，厉风扑面，那寸寒芒于眼中放大，朝他斜切过来，顿时寒毛卓竖，下意识撑起细剑招架，不敢闭眼。
噌……！
电光火石间，轻剑由下而上，刃身划过鞘面，就在接触间，星宿清楚的看到锋利的光芒擦面而过，反震得手掌发麻，仅凭力量便引他骤退。
花木兰凌厉之势没有收敛，神情之中杀伐果断，势如破竹的轻剑追向星宿退去的身影，锋芒意决直指他的胸膛。
星宿紧盯朝他刺来的刃尖，丝毫没有收意，让他感到浓烈的恐惧，悬于身侧的紫微星，因他紧绷的神经突然绽起裂纹，阵阵辰光闪烁。
嗵咚！
他分神压制住魔道之力的涌动，亦要避开袭来的剑刃，退去的身子猛然一转，脚下错乱失衡，重重地摔在粗沙中，一口闷气吐出，震动的身体中一阵激荡澎湃。
侧目一瞥，剑刃接踵而至，与他颈项间的肌肤只差分毫，刃身上的冰凉感，直入脊梁隐隐生疼。
“饶命……”星宿喉间咕咚一声，紧皱眉头嘴角一阵搐动，似笑非笑地说，双手后插撑住了颤颤巍巍地身体，略微抬头往后挪动，一身尘土很是狼狈。
花木兰收起了轻剑，蹲伏于星宿前的身子站了起来，眼角斜视略带轻佻。
“再来，若是实在不服气，你就使出你的魔道。”
星宿一怔，这话显然是警告，稍作整理，闭眼沉稳住气息，他能感受到刚才那一穿心之剑，透满了杀意，没有心慈手软。
他缓眸微睁，细剑于手中轻轻拔出，心中紧念万不可再引动紫微星中的魔道之力，嘴唇抿动：“好，再来。”
此刻间，星宿再无迟疑的面色，之前紧张的气氛，已经足够让他的胸腔澎湃，眼中闪过之前花木兰朝他袭来的姿势，同样杀意凛然，效仿而去，静影疾风。
星宿横剑于侧，猛然拔起剑撩凌厉，眼中逐渐放大的倩影，却浮现起了笑容，轻剑若动顿烁光影。
铮！
两剑相撞，花木兰身影掠动，手中的轻剑四两拨千斤般的一个旋挑，撩来的剑随她挑动的方向擦滑去，她与星宿擦肩而过，空滞的纤纤细手紧握成拳，往下顺势轰出。
“我……”
星宿话未吐出，闷沉的疼痛感从腹部蔓延，身体随之一软，如同萧瑟的落叶被风吹袭，瘫飞出去，紧握的剑也因懈力脱手而出。
单方面压制，一秒都坚持不了。
沙尘平静，星宿紧皱眉头满脸痛苦，匍匐在地慢慢爬起，环坐在篝火边的众人，也向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继续。”花木兰背剑而立，面无表情地说，毫无感情色彩。
星宿咬紧牙关，再次迎难而上。
……
蹂躏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才停息，仅凭单纯的体能，花木兰似乎也才展露出一些基本技巧，星宿依旧毫无反抗之力，幸亏身体素质过硬，才能坚持这么久。
星宿狼狈不堪地倒在沙地上，折磨也并非没有成效，至少最后还能过上几招。
“明日换个人，真是无趣。”花木兰冷漠地收剑入鞘，甩了一下最后撞在星宿下巴的手肘，留给他一个飒爽的背影，于篝火边盘坐。
他瞥向花木兰的目光，竟然发现她窃自吐出了一口痛快，更让他心情复杂。
……
夜风萧萧而冷清，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燃石，一直到天边的亮光夺隙而出，才失了光亮，最后一缕冉冉青烟消失殆尽。
远远的霾雾中，朦胧缥缈，约莫可见一片废墟于高空若隐若现，不知是何处的蜃影。
今日的清晨，不比往日平静，风沙骤起的戈壁，令人惶恐。
星宿他们往深处走去，正处于都护府与西域中心的戈壁，还能看见干枯的河床，盘踞的老树根，夕阳西下之时，他们便能抵达金庭城。
“这一片戈壁就是法外之地，之前依稀还有幸存的人们零星聚居，竭力在残酷环境和魔种的威胁下谋取生存，现在不知如何。”出发时，玄策说道。
自然，有人的地方，总不会缺少各种欺压和争斗。
一阵紧凑的嘈杂声传来，戈壁中掀起沙浪，五人在略高的戈壁岩上眺望，并不强烈的阳光中，一大队彪悍的人马正在穿行。
“魔种肆虐成灾，沙漠中居然还有强盗横行。”话很少的苏烈忍不住开口。
“大叔，不法之地劫掠的马贼、横行霸道的游民首领、丝绸之路的生财者以及试图占地为王的跳梁小丑们，还是挺多的。”
百里玄策想起了曾经独自行动时，惯于以一己之身“惹是生非”游荡在戈壁，去嘲弄、对抗依仗力量玩弄他人命运的混蛋。
这种疯狂的乐趣使他得以宣泄痛苦，去报复旧日悲剧的制造者。。
“似乎，他们抢劫的目标是我们。”
愈近的响马，花木兰眯着眼，目光锐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