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雪儿静静的望着鲛人族领地,她手里紧握着霁寒留下的一枚棋子与一封书信。
“对不起!雪儿姑娘……”崔兰心看着站在风中的雪儿自责道。
“两天了。”雪儿垂目,长长的睫毛不知何时凝结了露珠。
“霁公子他武功了得,才思过人一般人定伤不到他。”崔兰心轻声说道。
“回去翁城吗?”雪儿转身看向崔兰心。
“什么……”崔兰心一怔,她没想到雪儿会这样问。
“现在只有我和你,如果你想回,我绝不拦你。”雪儿淡淡道。
她想回,想见他,可……她不能,经历了这些,让她知道一切就像一副无形的手推着她,让她不能抉择。
“不,我要去郾城,我只能去郾城!”崔兰心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苦笑。
“公子猜的没错,你不会选择回去,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郾城!”雪儿拂去身上的露珠,微微一笑转身向山下走去。
整个鲛人族领地延崖壁而建,长长的回廊,上下衔接,更像一个巨大的蚁穴,在蚁穴的最底部连接着江水,这里也就成了关押犯人的天然水牢。
霁寒虽未被套上厚重的枷锁,但刚刚痊愈的身体加之重创早已不堪重负,毫无血色消瘦的侧脸映着粼粼水光,光是从水牢顶部几个拳头大的洞内透进来的,水牢凿壁而建,镶嵌的厚重铁门也许连蚊子都别想进入。
“取东海千年寒冰,阴山之木,铸玄铁为骨,冰魄为其魂,煅造百年,冰魄一出寒气逼人,结水为冰,凝气为霜,至阴至寒!”幽幽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
霁寒抬头忘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极目所至一片黑暗。
“不用找了,我与你隔着石壁,虽然这里潮湿阴寒,但还是能触到你身上逼人的寒气!”声音再次响起。
“前辈功力之深,令晚辈汗颜!”霁寒颔首回道。
“你不用再探了,老夫废人一个,根本没什么功力。倒是你,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现在竟还能与我谈话,真是有趣。”声音淡淡的道。
“前辈觉得有趣,那便有趣吧!”霁寒苦笑道。
“哈哈,小娃娃,老夫活了百年,跟活人说话,跟死人说话,却没跟死了又活的人说过话,今日你却破了首例,甚是有趣!哈哈……”
这间是整个水牢中最隐秘牢固的地方,四面岩壁的厚度是其他水牢的三倍有余,一般人说话的声音根本传不进来,这位老者说自己没有功力,却能将声音轻松的传入霁寒的耳朵。
“前辈离晚辈相距甚远,竟能轻易探知晚辈身上携有冰魄,还知道晚辈命不久矣,恕晚辈见识浅薄,竟不识前辈的腹语传音,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霁寒颔首道。
“好厉害的小娃娃,老夫喜欢!小娃娃你可否过来,让老夫看看。”老者道。
霁寒蹙眉,这岩壁想要过去绝非易事。
“这水中有路,曲折离奇,就看你是否习得水性安然过来了!”老者道。
霁寒这才恍然,如果是死水这岩壁之上定会结有苔藓或水藻,可这里光滑的岩壁还残留着退潮后的水渍,看了老者说的路就是着水下的暗河了。
潜入水中,霁寒这才看清,在岩壁下方有一个隐秘的豁口,水就是通过这里流进来的,豁口虽窄,却刚好可容纳一人通过,豁口内壁布满了锋利的页岩,普通的页岩并不会伤人,可这里的页岩却锋利无比,有明显的人为打磨的痕迹,霁寒衣角刚一触到便被瞬间割破。
暗道真如老者所言,迂回曲折,叉口甚多,异常难走,还好霁寒习得水性,根据声音传来的方位,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霁寒便浮出了水面。
这是一间狭窄的水牢,胳膊粗锈迹斑斑的铁链正系在一个黑影身上。
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魑魅魍魉的鬼怪,常年未修饰枯草般的乱发早已遮住了脸,干枯的手臂与粗壮的铁链形成了鲜明对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是人非怪。
“前辈……”霁寒颔首轻声道。
“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活人,甚好甚好……哈哈……”老者突然抬头盯着霁,声音沙哑的仿佛撕裂般,这才是他从嗓子发出的声音。
霁寒并没奇怪,一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水牢数年还能活到现在,没有异于常人的毅力,就是有异于常人的功力,显然眼前之人属于前者。
他修长的手触向腰间一道寒光,他顺势扶住快要倒下的老者,这才发现老者竟然不能站立,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将一个人折活活磨成这样。
“小娃娃,你太过心善,就不怕我乘机挟持于你吗?”老者淡淡道。
“刚才前辈不是告诉过晚辈,并无功力。如果有,这早已生锈的铁链如何困得住。”霁寒将老者搀扶于岩壁处坐下。
“容易相信别人并不是什么好事。”老者长出了一口气道。
“但也绝非坏事!”霁寒微笑道。
“哈哈……说的好!”老者突然拉过霁寒的手臂手指已搭在他脉上。
“前辈与鲛人族有何愁怨?”霁寒并未躲避,问道。
“无仇无怨!”老者笑答。
“那为何会将您关押至此!”霁寒此时禁不住佩服老人的心态,如此好的心态也许就是他能在这里活到现在的原因。
“那鲛人族长一直以来梦寐以求日思夜想想要得到的东西,恰巧老夫我知道在哪!可我又不想告诉他,他就只好将我关在这里。这一关就是十几年,具体是多久我也算不清楚了!他怕我死,更怕我逃!挑了我的脚筋,还用上了锁链,老夫我并不在乎生死,可却不能被辱!”老者言语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可在霁寒听来却难以抑制内心的波澜。
霁寒没有追问是什么,他知道此刻一旦追问就会被怀疑,这些年鲛人族应该也使过不同手段想要得到消息。
“你为何不问我是什么东西!”老者剥开凌乱的头发盯着霁寒道。
“如果前辈想说,就不会在这里待十几年了。”霁寒颔首道。
老者一把拉过霁寒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霁寒并未躲避,在之前他探过老人的命脉,知道老者命不久矣,引他过来,不过是要告诉他隐藏已久的秘密。
“冰魄剑就是你的药,你离不开药!”老者松开霁寒的手沉声道。
“晚辈还不知道前辈是谁,前辈有何心愿需要我去达成,如果晚辈有幸能活着出去,定不负所托。”霁寒拱手道。
“无名无姓,现在倒是有一个心愿,把你的冰魄拿来让我瞧瞧!”老者笑着道。
霁寒想也未想,便从腰间取出冰魄剑,双手递了过去,整个水牢瞬间寒气逼人,水面也开始凝结出冰。
“小娃娃,自古人心难测,莫要轻信与人。老夫刚刚才告诉你,它是你的药,便是你的命,怎可轻易交出!”老人意味深长的看向立于身旁的霁寒,接着道:“老夫生前能遇到你也算上天待我不薄!哈哈……”。
话音未落,老人便已垂目。
留下许久未动的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