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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疏桐的瞳孔睁大了一下,这个人到现在仍然不罢休,仍然想要利用她,把她的生命榨干才干休。可是那句‘疏桐’,她好久没有听了呢,这会儿听起来,如梦如幻,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徐疏桐拒绝了,“本宫和新皇乃是叔嫂。”
薛轻裘不以为意,“你忘记杨贵妃了吗?她又是唐明皇的谁?疏桐,事在人为,你要努力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不然我这个王爷当的有什么意思,你看看,他们都不让我来看你。”
他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想用过去两人的感情做个联系。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既然见不到面,为什么还要送到见不到面的地方,他们说的太多了。
“你该知道,我身不由己,你以为我愿意吗?在这个世上,除了母妃,我最念的就是你,不然也不会到了而立之年,身边连一个女人都没有,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薛轻裘一腔深情的模样,多多少少打动了徐疏桐。
“你不必这样的。”
“我要你知道,你值得我这么做。你这次若离开,那么外面的人又怎会放过你,你在他们心中,是个奸妃,是个祸国殃民的女人,他们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让你去找自己的妹妹,在这皇宫里,至少你是安全的,而且获得了新皇的宠爱,你才有机会派更多的人打听槐影的下落,疏桐,你要明白,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你看,就算我顺利成章的可以坐那个位置,那个女人还是会干涉到底,不让我如意,谁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徐疏桐承认,薛轻裘是无奈的,可她难道不是如此么。这世上无奈的并不是只他一人,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女人在这深宫之中,每日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外人看着她是如何的受宠,谁又能看到她心中的煎熬。
躺在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身边,那是怎样一种煎熬。
“多想想你妹妹,疏桐。”
薛轻裘走了,他再一次以爱情、亲情的天罗地网,网住了这个人。徐疏桐的犹豫,已说明了一切。薛轻裘望着头顶上这片湛蓝的天空,信心满满,早晚有一天,这里会是他的。
锦绣宫中徐疏桐在薛轻裘走后,一直在发呆,一动不动。她想起她爹的话,男儿志在四方。可是爹不懂娘的心思,薛轻裘也不懂她的心思,女人要的不过是那句‘愿得一心人,终老不相负’,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愿望很简单,但是满足起来却是如此的困难。
薛轻裘的眼中只有皇位,而她呢?
存惜在旁,将两人的言语听得明明白白,她问道:“娘娘,您不愿意留下来吗?可是奴婢觉得王爷说的没有错,您到了外头,比在这里更危险,没有了皇上的庇佑,谁还会把您放在眼中,他们只会欺负您罢了。”
存惜是薛轻裘的人,但是她也可以是徐疏桐的人。存惜看着徐疏桐在动摇,再加了一句,也许对她来说,已是大逆不道的话。
“就算您不想再依王爷的话做,但要想摆脱他,也需要依靠皇上,找这世上最大的最强悍的依靠,这样您的妹妹就算被找到,也才能平安。”
这话,存惜已是背叛了薛轻裘。她自己知道,徐疏桐又如何不知道呢,存惜句句为她打算,她十分感激的握着她的手,“存惜,谢谢你。”
存惜泪盈于睫,“娘娘明白就好。”
晚上的时候,任公公带了许多人过来,赏了锦绣宫许多吃食,那些小玩意他都不忍直视,不晓得新皇在卖什么关子。
徐疏桐也十分诧异,“任公公,这是?”
任公公硬着头皮道:“皇上说娘娘这次事办得不错,特地赏您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徐疏桐笑道:“怎么会?您替本宫多谢皇上厚爱。”
“是。”任公公让人把东西搬进宫内,这才带着人离开。存惜看着这满桌子的小零食,小玩意儿,嘴角荡开笑意。
“娘娘,奴婢说的果然不错。新皇十分赏识您,这些小东西不值得什么,可是难得是他的一片心。”这些小吃并不是宫里的东西,而是边陲之地,没什么新鲜花样,什么蚕豆,什么黄豆,那些可都是好零嘴。还有小姑娘玩得玩具。
徐疏桐不由气倒,“他把我当孩子。”
存惜哈哈大笑,可少见娘娘有孩子气了,这个样儿,要是被人瞧见,谁还肯相信什么奸不奸的,这分明是个使气的姑娘。
存惜拉她坐下,“难得是皇上的一片心意,这样也好,免得我们费了心思去讨好他。他有礼物来,咱们也有礼物往,有来有往,才叫有情意。”
徐疏桐得了礼物,只让任公公谢谢。薛意浓眼巴巴的看着任公公,“她就没有说点别的?”不是说以前把皇帝哄得很开心,怎么到她这里,就这么几句。
任公公摇头。
“算了,朕很忙的,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那些藩王你派人照顾周到了,难得到京都了,也让他们逛逛,散散心,别给他们惹是生非的机会。”
眼下还是这些藩王比较重要,等过了四十九日,这些麻烦离京,她或许会轻松一点。薛意浓叹了口气,伸手端过案桌上的茶喝了,一面让落雁给她捏捏肩膀,长期伏案,对脊椎并不好。
落雁给她一番揉捏,问道:“皇上,今晚也要奴婢陪您睡吗?”
“嗯,房间太大,空得难受。”
任公公:“……”这种话题,当着他的面讲真的好吗?真是无所顾忌。落雁给薛意浓揉完了肩膀,就去让人准备洗澡水,皇上的身份特殊,不宜太多人服侍,所以她是格外的忙碌和操劳,这几天在外间的塌上睡下,就睡成了一只猪,被人扔出去也未必晓得,惭愧!等这段非常时期过去,她得从王府里搬几个心腹过来,也给她打打下手,省省力气。
落雁看着任公公的眼神有点发憷,这老太监到底在想什么,她可是很清白的,就算她爬皇上的床了,又能怎样?
那也是最高贵的妾!牛逼着呢!
可惜咱们的皇上不能把她给怎么的!落雁一番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薛意浓的饮食起居有落雁一人照顾,难免引起了各方潜伏着死赖着不走的前妃子们的注意。
皇上毕竟年轻,身边没有个人照顾着怎么行?只是一向妖孽九重天的徐贵妃没有动静,也不见她离宫,看来也是打得跟她们一样的如意算盘,只怕是伺机而动呢!
徐贵妃不动,她们坚决不动。徐贵妃出动,她们要抢在前面,因此这些天,锦绣宫门口常常会有一些别的宫的人在冒头。
存惜及时将这件事告诉了徐疏桐,“娘娘,您怎么看?大家可都按着您的点儿来,上次吃了皇上的小食儿,咱们是不是也该还一点回去了。”
徐疏桐道:“可不是么,皇上最近的生活如何,外头没有大人为难吧?”
“这到没有听说,这段日子皇上为先皇守丧,再者就是抓紧时间熟悉各要务,还没来得及跟那些大人们碰面,暂时又无急事。饮食起居有原来王府里带来的丫头服侍,只是两人夜夜宿在一起,到底还是在宫里引起了非议,只怕过不多久,就会有言官上奏了。”
徐疏桐料定也是如此,“最近天气热了,乾元宫长期无人居住,怕是蚊虫会多,你去准备点驱虫驱蚊的香给皇上送去,再向他身边的侍女打听一下,皇上的胃口如何,本宫好做准备。”
存惜高兴道:“是,娘娘终于想通了么?”
“有什么想通想不通的,说到底,靠人不如靠自己。你的话言之有理,天底下最大的靠山是皇上,不讨他的欢心,还能讨的了谁的欢心,只是本宫身份特殊,咱们做事需低调一些,只做一般关心即好。”
存惜道:“奴婢晓得,愚公移山。”
两人会心一笑,已了然那个意思,要将薛意浓一点一点的吃下来。
存惜听了徐疏桐的话,将往日宫中所调制的香拿出一份来,若用得好,就继续送,若用得不好,也就好作罢,再另想别的办法。
存着这份心思,存惜往乾元宫而去。薛意浓这段时间都在这里,只是她还没走出多远,就发现前面多出一拨人来,匆匆忙忙的,主子丫头跑个不停。定睛一看,呵,是留下来的高贵嫔,林婕妤,曹芳仪等人,见锦绣宫这边有了动静,忙令人回去拿了礼物过来,要抢着时机去参见新皇。
存惜知道,嘴边发一冷笑。怪道最近锦绣宫附近,都是其他宫的人,原来是在等,等她们这边有了动静,再抢在前头,顿觉得没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