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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婕妤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太过异常,这太让人怀疑了。手抓住了心口的衣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是吗?臣妾真是……真是太荣幸了。”她说话的声音抖得相当厉害,一句话就换了几口气,好像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觉得荣幸就好。”
秦婕妤缓缓的点头,她又闭眼睛,又是呼气,心道:“不会的,不会有鬼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是错觉。如果真有鬼,徐疏桐弄死那么多人,下场一定凄惨。我明白了,徐疏桐没有死,她在装神弄鬼,我可得小心应付。”
呼吸之间,秦婕妤觉得过了几百年一样漫长。
“是,能看见娘娘,臣妾真是倍感荣幸,想不到娘娘还记得臣妾这样一个小小的婕妤。”
她说话态度恭敬了许多,薛意浓冷笑着想:“看来她已经缓过来了,适应的不错。不过之前的几个惊慌失措的动作,做的还是露了许多破绽。”对她来说这就够了。
“你能这么想那可好得很,疏桐说,她死不瞑目,要说出到底是谁害了她。”
秦婕妤心里想了一回,自己在整个策划的过程当中,可都没有露过面,就算徐疏桐要查,也不见得就能知道是自己,因此放了心。
“皇上不是把害娘娘的人抓起来了么,就是那个冷宫里的高芷柔,这宫里的人都知道的。”
秦婕妤不知道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心里还十分欢喜。她那个找替罪羊的计划,妙不可言。
“是吗?朕怎么不知道呢?大家也都不知道害死疏桐的是高芷柔,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婕妤转着眼睛,嘴里一个‘我’字只做了一个嘴型。她暗叫‘糟糕’,自爆真相,薛意浓只是让人放风说高芷柔被抓走了,可没有说高芷柔是因为害死徐疏桐而被抓走的,这里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秦婕妤干笑了几声,“臣妾也是乱猜的。”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不过补救补救,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种事你也能乱猜,这可是事关生死。朕在想,除了真正的凶手,还会有谁知道这件事,秦婕妤,你还有何话说?”秦婕妤见薛意浓说的好好的,陡然变得十分严厉,就知道这事要糟糕。
“皇上是在怀疑臣妾是凶手吗?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根本没有道理,臣妾对娘娘感恩还来不及,怎么会忘恩负义,去害她呢?娘娘在这,还请娘娘为臣妾辩白,就算说臣妾害了娘娘,证据呢?只凭臣妾说了几句不靠谱的话,就断定臣妾的罪名,臣妾不服气!”
这时候暗卫进来,作揖道:“皇上。”
“说。”
“东西已经找到了,就埋在□□前面的那一棵牡丹花下面。”他手掌一翻,赫然就是一个锦囊,锦囊里面放了麝香粉。
秦婕妤看见这件东西陡然出现,不由得双眼瞳孔增大,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给自己辩驳。
她只是想不通,东西藏的这样隐秘,到底是怎么找出来的,难道传说中的暗卫真的如此神通广大?
薛意浓拿在手里,问道:“你怎么说?”
秦婕妤一回神道:“不是臣妾的东西。”
门口有许多女人吵吵嚷嚷,看衣着头饰,是妃子的打扮,不过都是‘前妃’,薛意浓看了一眼门口,问道:“在吵什么?”
落雁进来道:“娘娘们有话要说。”
“让她们进来。”
这些人进来之后,就指着秦婕妤道:“是她,全是她干得,不关臣妾们的事,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
秦婕妤眼睛一花,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些人!“皇上,她们在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了,分明就是你有害娘娘之心,我们都是亲眼看见的,看见你将这东西埋了,而且怕高贵嫔说出真相,连她也一起毒杀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秦婕妤只觉得这些人全不似往常,说话咄咄逼人。她又哪里知道,这些人先看她被抬上轿辇,很可能一人独占宠爱,个个嫉妒的要死。又听存惜说秦婕妤将所有害死徐疏桐的事都推到了她们身上,这些人如何不恨不气,恨不得生吃了秦婕妤的肉。
本来嘛,计划是大家一起商量的,要承担就得一起承担,好事也得共享,这还没有下船,都想着过河拆桥了。这些人如何肯依。
秦婕妤只觉得一百张口难辨,急得当场晕倒。薛意浓道:“既然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疏桐,依你看,该如何处置为好?”
她一提‘疏桐’,众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疏桐已经‘复活’过来,坐在薛意浓身边,刚才只怪众人心急火燎的要把责任推给秦婕妤,谁也没有注意到徐疏桐的存在,哪怕她一直都在薛意浓的身边,也被当成了透明人,视角的盲点。
徐疏桐道:“皇上说呢?”
“依朕的意思,就该凌迟处死。”她知道那是一种酷刑,很不符合她内心所追求的,但是恨在心头,不如此不足以消心头之恨。“只是这事事关你,还是有你拿个主意的好。”
“好吧,容臣妾想想。”徐疏桐想了会儿,“还是算了,臣妾怕那会使凌迟处死的刽子手,这会儿也不好找,不如去赏给林太医玩玩,她那里不是很缺少试药的人,要是秦婕妤能活着是老天爷给路,要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总之,所有事都因为□□而起,就以□□而终,皇上您觉得呢?”
两人一搭一唱,闲闲的说出这些话,早叫站在地上的人吓了个半死。
薛意浓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呢?这些帮凶。”
“等秦婕妤不幸死了,她们就接着上,不过现在的身子骨只怕太单薄了一些,先打发到浣衣局去学习学习,吃苦耐劳一下也是要的。”
她素知这些人出身不错,十指不沾阳春水,叫她们做活,绝对算是个挑战。而且她晓得,她们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宫女、太监,杀杀她们的气焰,也是要的。
众人面白如纸,早有嬷嬷们上来,拔了她们头上的钗环,让她们脱下锦衣华服,拉着她们去浣衣局。
事情一了,徐疏桐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了结了,爽!”从今天开始她又要复活了!
满心欢心之际,不料身子突然腾空,吓得‘哇哇’大叫,发现是薛意浓才笑嘻嘻道:“干什么您?”她心神一定,眼珠子一转,随即开起薛意浓的玩笑来,“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猴急成这样,这还是大白天的,人家还在坐月子,您忍忍吧!”
薛意浓微笑不语,只是将她的人往床边抱去。徐疏桐这会儿再也笑不出了,拉拉她的衣服,道:“别犯浑。”她越来越不解,薛意浓做事向来有分寸,怀孕这样长日子,端的碰她一下也不敢,就怕伤了她的身,她晓得薛意浓向来最克制,最体贴,今儿这一下,却把她弄懵了。
任由她万般好话说出来,薛意浓只是不饶她,不回她的话,将她放在床上,站在那看徐疏桐乱想乱折腾。
“还在坐月子,就别乱动乱走了。”
徐疏桐从疯狂里理出思绪来,抬头看了薛意浓一眼,就这样!不是想对自己用强?这一误会,就算徐疏桐脸厚比城墙,也刷得一下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最后话不成调,直接捂脸,“干嘛吓我?”
“呵呵,我哪有。我是有这个心思来着,可是看你如此不情愿,坏人也有遵守信义的时候,何况是我,这次就饶过你,大不了,再等两个月,到时候你想要逃都不能够。”
徐疏桐从手心里抬起脸来,笑道:“指不定谁要逃呢,我要把您吃干抹净。”
薛意浓到门口,吩咐宫女、太监进来,将屋里的灵堂撤一撤,屋里顿时空出一大片地方,香案,蜡烛也通通收了。
徐疏桐望着那口棺材,很是不舍得,这里头还有她的点点回忆。下了床,直扑在棺材上,求道:“再放它一日。”
薛意浓道:“还不曾睡够?”
“我想再躺在里头看星星。”
薛意浓不由得好笑,“好吧,就再放一日,明日一定要抬出去的。”
徐疏桐‘嗯嗯’点了几下头,对它好不舍。
虽则跟棺材相处时日不多,可是这几天却也攒下不少回忆。
待众人散去,薛意浓才道:“这场假死累了不少人,皇后、李美人她们自不必说,个个为你伤心,要不我们请她们吃一顿压惊酒席?”
徐疏桐想起后宫诸人的深情厚谊,也十分感动,不免泪湿眼眶。“皇后她,哎,真好!要不是认识您在先,我恐怕已经被她给收了。”
薛意浓脸上悠然变色,“你这是拐着弯的嫌弃我不好么,有话直说,不准花心。常常说我抵挡不住诱惑,被皇后三言两语就迷失心智了。”薛意浓那个腾腾的醋意,尽管知道徐疏桐说的是玩笑话,一个比方,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徐疏桐咯咯一乐,笑道:“您也知道难受了,您也不想想众人对着您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我这心里……哎,不说了。”她直扑到薛意浓怀里,两条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怀里,道:“不吃醋,最喜欢您了。”
“那从此以后不准用敬语。”
“是吗?你不喜欢,早说。我到不是敬语,不过是习惯用语,我们家乡话是用您比较多,跟用你一样,不过用你确实亲切一些。”当下造了无数个句子,说出百千个你来。
薛意浓笑了,伸手捏她的脸。
“就会说好听的。”
“接着刚才的话,望我好的固然不少,可是恨我的只怕更多,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惹了这样多的妖怪。”她随即想到一个人,抬起头对薛意浓道:“我想跟太后请安。”
“太后?”薛意浓几乎把这个人给忘光了,要不是徐疏桐陡然提起,不由得皱了眉头,“她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让她乖乖在宫里待着,她不出来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也不能这么说,老人家听说我过世的消息,没准儿一个人暗暗垂泪,遗憾不能亲手手刃我呢!咱们瞧瞧她去,免她伤心。”
薛意浓一听就知道徐疏桐没安好心,眼前事情刚了,徐疏桐又死里逃生,如何不依她。道:“好!只有一件事你需得依我。”
“你说。”
“坐轿辇去,别伤了身子。”
徐疏桐大大同意,“当然!”趁着薛意浓不注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十分心满意足的靠在她怀里,只觉得人生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