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后宫却一片热闹,除去四妃的宫殿,一些地位低下的妃嫔的宫殿也被纯阳搜了个遍。
最后来的就是玉面的上阳宫。
若说这后宫纯阳最深恶痛绝的人莫过于夏璃了,从小没有母妃,却偏偏受尽皇帝的宠爱,便连居住的宫殿也要与她的名号冲撞!
院墙里头,上阳宫的宫人跪了一地。
纯阳一身水蓝色宫装,眉眼几分稠丽,她被身后的宫人簇拥着,手里挽起的长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手心。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这一室跪了一地的宫人,眉眼轻挑,迟迟不叫起。
“还愣着作什么?今夜宫中来了刺客,未免惊扰到长公主,你们还不给本宫进去搜!”
纯阳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宫人们左右看看,硬着头皮就要往殿内去。
这时,夏璃轻飘飘却带着极重压力的声音慢悠悠的传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什么时候一群不懂尊卑的奴才也敢擅闯上阳宫了?”
纯阳身后的宫人们顿时不敢再动。
淡金色的衣角晃入众人眼帘时,纯阳身后的宫人们立刻跪了下来。
“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
纯阳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她冷冷的盯着那一抹同样被宫人簇拥着的淡金色的身影,心里的嫉妒几乎要击溃她的理智。
同样身为公主,纯阳不能穿金色或是正红的衣裙,甚至连用淡金色的料子做手绢都不行。
但夏璃却可以,这便是嫡庶的差别。
夏璃这是在借衣服提醒纯阳,不要僭越了自己的身份。
夏璃慢慢的走过去,在离纯阳一步距离的时候站定,她的脸上戴了同色的面纱,露出来的眉眼却气势逼人。
“二公主这是要作什么?”夏璃淡淡出声,甚至连一声妹妹都不愿意客套。
纯阳吸了口气,迅速的平稳好自己的情绪:“今日宫中进了刺客……”
一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璃沉声打断:“你可知长幼有序?”
她明明在说刺客的事,夏璃却提起了这个,纯阳顿时愣了一下:“什么?”
夏璃却笑了,那弯弯的朝纯阳看过来的眉眼却尽是寒意:“本宫知晓二公主最重宫规?”
虽是陈述,她却用了疑问的语气。
纯阳不知道她在卖弄什么玄虚,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很好,那你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话到最后,夏璃的语峰微微一厉。
这一刻,纯阳的脸色可谓是精彩!
从前的夏璃并不看重这些虚礼,哪怕不待见纯阳也只是冷漠相待,久而久之,纯阳便忘记了还有行礼这一回事。
夜色沉静,上阳宫里是两边各跪了一地的宫人,最前面站着的两位主子,一位脸色难看,一位气势逼人。
却让底下的宫人纷纷在心底叫了一声好,毕竟纯阳公主在宫内张扬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半晌,纯阳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朝夏璃行了一礼。
夏璃微哼一声:“你们都起来吧。”
明明眼睛看着纯阳,话却是对着宫人们说的。
纯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心底的怒火就要掩饰不住,“那本宫现在可以搜宫了吗?”
一番话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夏璃却轻轻的睇了她一眼:“本宫什么时候应允你搜宫了?”
“你……”纯阳气急,却听到夏璃又道,她的嗓音沉沉,颇有威慑力:“宫里进了刺客,你不着人通知禁军统领,带着几个宫人就要搜宫?真是胡闹!”
纯阳被气的气息都有些不稳了:“难道就任由刺客跑掉吗?”
“此事本宫会让人通知禁军统领,你无需再管。”说到这里,夏璃的语气一顿,她淡淡的看着纯阳,“深更半夜,惊扰后宫,明日你便去贵妃娘娘那里领罚吧!”
“你凭什么!”纯阳终于怒了。
夏璃轻轻淡淡的笑,面纱外头的月眸微微一厉:“你说本宫凭什么?”
这样一番凌厉的气势终于震慑住纯阳,她无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是了,她怎么忘了,夏璃她还有一个协理后宫的权利。
纯阳真是恨毒了她。
夏璃也不在乎,反正仇已经结下了,她会一点一点的让纯阳尝尝什么才是痛苦的滋味。
“关门落锁。”
夏璃甩下这么一句,就转身进了殿内。
纯阳看着夏璃缓缓离去的背影,手里的手绢几乎被撕扯成碎,一双眼睛更是阴毒到了极致。
“还不走,是要留在这里过夜吗?”
随着纯阳的一声低吼,宫人们忙不迭的出了上阳宫。
……
后宫重新恢复了平静,夜色越来越深。
一道黑影跌跌撞撞的避过宫里的禁军,从一座宫殿过去时,终于体力不支,落到了一处偏僻的院中。
小半会儿后,房门开合,一截粉色的裙角慢慢的走到了黑衣人的面前。
此刻,黑衣人的意识已经迷糊,听到脚步声,他低低开口:“救我。”
——
第二日,夏璃还在用早膳,果然听到永寿宫传来熹贵妃有孕的消息。
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一波又一波的抬进永寿宫,更颁下旨意,熹贵妃有孕,为避免操劳,后宫的一切事宜交由长公主和张贵妃打理。
张贵妃就是纯阳的母妃,本家哥哥是朝中的户部尚书。
势力不可小觑。
“公主,现在各宫妃子都去了永寿宫道贺,我们是不是也要过去了?”
在一旁伺候的绣枝轻声开口。
夏璃就慢慢的搁下了手中的银箸,她起身走到窗台处,推开窗子,外头的春光正好。
有淡淡的花香飘进来。
父皇真的龙心大悦吗?怕不尽然,历来后宫局势便牵涉朝堂,熹贵妃的哥哥是本朝丞相,父皇不可能不忌惮。
熹贵妃这胎必定生不下来,前世,熹贵妃小产她也被牵连进去。
她记得是在太后礼佛回宫的宫宴上,大宫女绣锦与熹贵妃的大宫女拿错了汤药。
她就是那个时候被南宫一澈按在水里染了风寒,还忘了许多事,久久不能痊愈。
太医给她开的药里就有一味能导致孕妇滑胎的药物,寻常人喝了却没事。
当年熹贵妃要处罚绣锦,夏璃觉得绣锦无辜,不惜冲撞熹贵妃,自己拦下罪责,在皇帝的宫前罚跪一天,并交出协理后宫的权利。
因此得罪了熹贵妃。
只是,这样看来,当年换药的事真的只是意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