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郡守府。
这里被收拾出来当做了皇帝临时的行宫。
皇帝特意选了一个清静一点的院子给夏璃,刚安置好,夏澈之、安宁、夏澈元、柳城四人便到了夏璃所在的院子。
外头的守卫换成了暗卫,十人一哨,守卫甚是森严。
毫无意外,四人到了院子外头就被暗卫拦住了。
“三殿下、四公主、七殿下、柳公子,皇上有令,长公主的伤势需要静养,让人不得打扰!”
其中一个暗卫躬身上前道。
夏澈之抬头向院内张望着,眼角眉梢全是担忧,“都这么几天了,长公主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转吗?”
暗卫颌首,并不多言。
安宁却微挑了眉头,沉静的眼帘里不动声色的掠过一丝狐疑。
她所有的表情被一旁的夏澈元看在眼中,他眼帘微深。
似有所感,安宁收敛了自己眼睛里的所有情绪,偏了偏头。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上,安宁冲夏澈元微微一笑。
夏澈元回以一笑。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似和睦,却暗藏锋刃。
前边的夏澈之还在向暗卫不停的追问夏璃的伤势,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波涛暗涌。
柳城倒是看出来了,可是这种情况他也不好上前,只得站在原地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好在夏澈元和安宁听到这声咳嗽就立即收敛了,两人同时收回了目光。
恰好夏澈之在前头缠着暗卫问了半天夏璃的伤势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一脸颓丧的回到两人的身边。
“算了,我们回去吧。”夏澈之叹了一口气。
安宁心中藏了事,也没有多问,只是和夏澈之离开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院子一眼。
……
噬人鱼体型庞大,并不好弄到岸上来,皇帝下令,在噬人鱼的身上缚了一层又一层的铁链,并让边城里的铁匠聚集在一起,赶制出一个庞大的铁笼子。
至于那些被夏璃从浮云岛上救出来的百姓们,皇帝在进城当日就给其中所有大夏的百姓分发了盘缠,让他们回家。
有些人已经无家可归,领了盘缠后,就在边城住了下来。
甚至那些未**的少女们还在宫里嬷嬷的见证下自证了清白。
那些已经被悍匪们糟蹋的女人们,皇帝也安排了去处,派了宫里的嬷嬷询问她们是否想留在边城,若愿意,皇帝便会在边城起一座绣坊,让她们在绣坊安身。
得到的结果却是一致的。
那些女人们都不愿意,毕竟这次悍匪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她们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城,她们害怕在边城无法容身。
这点夏璃事先和皇帝提起过,皇帝并不意外,反正现在全国各地因为去年妇女法的出台都有修建绣坊之类的来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
皇帝又让嬷嬷问了她们想去哪里。
大概这些女人都见证过彼此最不堪的那段岁月,所以除了极少数愿意同行以外,其余的女人都不愿意结伴而行。
私下里,皇帝给众人分发了分布在全国各地的绣坊地图,并每人发了一块令牌,有了这个令牌,她们一进绣坊就能立刻被收留。
女人们皆大欢喜的离开了边城。
至于那些凉国的百姓,被皇帝安置在了城外,安营扎寨,每日的吃食都有专人供应,伙食还算不错,就等凉国皇帝送上铁矿和财宝后便放人回去。
……
此刻,凉国的边城。
凉国皇帝也住进了边城的郡守府。
李炎宁听说自己的女儿就在被大夏救出来的那批人员中,被安置在大夏的边城外头,他早就心急如焚。
只是几次求见皇帝却都被拒之门外,李炎宁心中担忧女儿的安危,当即也顾不得这许多,直接跪在了皇帝所在的院子外头。
这一跪就是一天。
半下午的时候,大太监脚步匆匆的从院子里出来,看着还跪在外头的李炎宁,他嘴里轻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拂尘一扬便走了过去。
“李大人,你这样跪在这里,只怕会让世人误以为皇上并不愿意去救那些百姓呢。”
看到大太监,李炎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艰难的道,“公公,烦请你进去通报一声,微臣求见皇上。”
大太监的脸色豁然变了,“李大人怎么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皇上今日已经在屋子里大发雷霆了,你这是还想在火上添上一把油吗?”
话到最后,大太监的语气骤然一重。
李炎宁的脸色也变了,他还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那一身的盔甲不是伍怀守是谁。
伍怀守在李炎宁的身边站定,他眸色复杂的看着跪在地面的李炎宁,微微叹了一口气,“李大人还是先回去吧,皇上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且放宽心吧!”
“这种情况,我……”
李炎宁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伍怀守重重一声李大人给打断了,“别忘了,你现在还是待罪之身呢!”
李炎宁脸色难看,他踉跄了身体从地面站了起来,唇瓣蠕动,似乎是想和伍怀守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叹了一口气后,离开了。
伍怀守看着李炎宁的背影,脸色是微微的凝重,片刻,他收回目光冲身边的大太监歉意的笑了笑,“让公公久等了。”
大太监淡淡一笑,他侧过身子道,“将军快请吧。”
伍怀守点头,连忙迅速的走进了院子。
屋子里内,凉国皇帝和秋夜风还有几位心腹大臣都在里面。
气氛凝重。
伍怀守立刻垂下了自己的眼睛,快步走到皇帝的跟前跪下,“微臣参见皇上。”
凉国皇帝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他转身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条斯理的啖了一口,“伍将军,这次的事情,你以为要如何处理啊?”
伍怀守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紧,他的唇瓣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皇帝锐利肃冷的目光笔直的落在他的身上,一颗又一颗的汗珠止不住的从他的额头掉落。
“微臣……不知。”
半晌,他才从嘴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凉国皇帝直接冷笑了一声,目光从伍怀守的身上挪开,他问一旁的大太监道,“李炎宁可还在外头跪着?”
“回皇上,已经回去了。”大太监躬身回话。
凉国皇帝挑了眉头,目光回到了地面的伍怀守的身上,“看来他已经想明白了,就是不知伍将军想明白了没有?”
伍怀守猛然一惊。
——
啪的一声。
秋夜离脸色不善的将一封信件扔到了顾若馨的跟前,“这是你拦下的?”
看到信件的那一刻顾若馨的眉眼瞬间煞白,她慢慢的抬起眼睛,对上秋夜离冰冷的眸光后,她苦涩的笑了笑。
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可还记得,你欠我师叔一个承诺,师叔将这个承诺给了我,我此次是特的过来向你讨要承诺的!”
秋夜离微微冷笑,“顾若馨,我这个人的耐心有多么不好你该是知道的,承诺是我对先生许诺的,就算要讨也轮不到你来讨,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今日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
闻言,顾若馨煞白的脸色上又多了一层灰败,她猝不及防的红了眼睛,对上秋夜离冰冷的眸光,那声夜离就这么卡在了喉咙。
“你……这样看……”
我的两个字还卡在喉咙,跟前的秋夜离已经利落的转身离开。
顾若馨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她急切的跑到了秋夜离的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知不知道大夏的国运已经变了,他们可能将要有大灾难了,你还要回到那个地方吗?你是堂堂……”
凉国太子四个字没能从顾若馨的嘴里说出来,她的手肘就被秋夜离紧紧的攥住了。
“什么大灾难,你是不是听千机先生说了什么?”
秋夜离的脸色一寸一寸的阴冷下来。
顾若馨被秋夜离这样的眸光慑住,她愣了片刻,眉眼中的灰败却不受控制的又深了一层。
她沉默下来。
秋夜离眼中的冷厉更甚了,“先生到底说了什么!”
话落,秋夜离攥住顾若馨的手又加重了一些力道。
顾若馨吃痛,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里的湿润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
“秋夜离,你清醒一点,大夏是敌国,你可是凉国的太子殿下!”
她一字一句的开口。
秋夜离微微眯眸,他已经失去耐心,是以在顾若馨的最后一个话音落下后,他就松开了她的手,越过她的身体离开。
他的身后,顾若馨忽然冰冷着语气开口,“是天灾,去年年初师叔就卜到了大夏的国运已经开始衰败,可是三四月的时候,师叔再观天象却发现了卦象已经改变了,大夏的国运变得模模糊糊了,师叔一直猜不透,可是在我来边城的前些日子,偶然听到师叔和皇上说了一些事情。”
“大夏今年会有天灾降下,**也不少,届时我们凉国就可以一举进攻,侵略大夏的国土,这是天道,即便告诉你,凭你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夜离哥哥,你别犯傻了!”
顾若馨苦口婆心。
秋夜离拧了眉头,听到卦象改变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施在夏璃身上的秘术,他隐约觉得夏璃身上的秘术和大夏的国运有所关联。
后面顾若馨说了什么,他并不放在心上,语气真挚的向顾若馨道了一声谢谢,他动作利落的从顾若馨的肩头擦过,出了院子。
顾若馨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是无法留下秋夜离,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远去,她湿润的眼睛渐渐的泛起了冰冷的光芒。
垂在身侧的手指也在不知不觉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
夏璃避开郡守府的众人,和流月悄无声息的掠到了城墙上。
看着不远处波涛汹涌的江面,夏璃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被捆在江面上的噬人鱼身上。
“主子,暗卫们在暗中找遍了边城所有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太子殿下的踪迹。”流月道。
夏璃沉下眼睛,开口,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怎么,“他一定会没事的!”
流月看着夏璃执着又坚定的模样,心中竟是一酸。
“让暗卫们潜到凉国那边看看。”
半晌,夏璃道。
流月应声,立即下去安排。
夏璃静静的站在暗处,片刻功夫,流月去而复返,“主子,已经安排好了,暗卫们已经出发了。”
夏璃点头,目光又回到江水中的噬人鱼身上,“听说父皇这次带来的几个太医想豢养这噬人鱼研究长生不老药?”
提到这个,流月的脸色顿时一凛,“从那几位太医得知噬人鱼这个名称后,他们连夜翻阅古籍,找到了一段与噬人鱼有关的典籍,正是和长生不老药有关。”
“真是荒谬。”
夏璃冷笑,她转过身,“我静养了这些日子,身体也该好起来了。”
流月微微颌首。
正当两人要从城墙上离开的时候,一个暗卫却突然出现在两人的身边。
“主子。”
夏璃见他脸色凝重,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怎么了?”
暗卫上前,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
片刻,暗卫退回到刚才所站的地方。
夏璃蓦然冷笑,“真是有点意思呢。”
话落,她摆摆手,暗卫的身影立即在城墙上消失。
夏璃一边转身下楼一边低声吩咐流月。
……
安宁端坐屋子里,低头查看着什么,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动作麻利的将手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阿四,阿四,你在屋里吗?”
夏澈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安宁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上前开口。
房门一打开,夏澈之就上前拉住了安宁的手,一边跑一边道,“快走,那边闹起来了,有好戏看了。”
“哪边啊?”安宁听的一头雾水。
夏澈之已经拉着安宁在郡守府的游廊上拐了一个弯,“是太医那边,听说是为了江水中的那条怪鱼,父皇带来的几个太医起了争执,吵的厉害呢。”
安宁不解,“不是说那是条吃人的怪鱼吗,杀了便是,还有什么好争执的?”
夏澈之听了便笑了,“就是因为有太医不想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