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目光如炬的看着潘副院长,突然提高声音说:“潘副院长,有关你的经济问题以后会慢慢审查,今天的重点是有关张君兰的,昨晚我从你的家乡回来。带来了一个熟人,你很熟悉的熟人,他的名字叫孙浩。昨天,我亲自审讯了孙浩,所以昨晚,潘副院长就被带到了这里。潘副院长,有些事说不说,我们都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所做的一切。之所以坐在这里,是想给你一个从宽的机会。潘副院长是有文化懂法的人,我说的这些相信潘副院长能够理解。顺便告诉潘副院长,我很忙,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处理,相信潘副院长会支持我们的工作,对吗?”
潘副院长听完王安的话,低声说:“你找到了孙浩?”
“是,孙浩已经被带过来了。”
潘副院长叹口气,抬起头说:“能给我一杯热茶吗?”
“可以。”
“浓一点。”
很快,一杯浓浓的热茶放在潘副院长面前。潘副院长慢慢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滚烫苦涩的口感,让潘副院长心里一紧,那股绝望的念头冲上来,潘副院长咽下苦涩滚烫的热茶抬起头说:“王队长,是我,张君兰是我让人处理的。”
王安依旧淡定的看着潘副院长,一副你说的我早知道的模样。潘副院长看着王安平静淡定的样子说:“坦白从宽对吗?”
王安肯定的点点头说:“是,潘副院长是懂大道理的人,对政策法规掌握的很透彻。”
潘副院长的脸色更加灰败,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不止。潘副院长绝望的看着王安,艰涩的慢慢开口。
潘副院长从呼吸内科升任副院长以后,主管药械制剂等工作,像市第一人民医院这样的三甲医院,副院长的工作分工非常清楚,院长全盘负责,具体工作都是由分管的副院长去做。潘副院长之前在科室虽然也知道一些,但没有想到是这块的利益空间大的吓人,潘副院长第一次拿到六万块钱时,也是惊吓不已,担心了好几天,才慢慢平复下来。潘副院长是个敬业且非常聪明的人,半年下来,对自己分管的工作便熟练掌握,应运自如。十个月后,前任药械科主任退休,潘副院长提议由张君兰接替药械科主任一职。院委会没有多大的争议,潘副院长是个有眼光有工作能力的人,他的提议是非常恰当,非常具有建设性的。张君兰名牌大学药学专业毕业,工作时间长,工作经验丰富,药学理论扎实,专业知识丰富,人缘好。药械科主任非他莫属,没有任何争议。其实私下里,潘副院长与张君兰私交很好。潘副院长做医生的时候就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医生,呼吸内科的病人病程长,病情变化快,病人发病时焦虑暴躁。药物治疗是呼吸内科的主要治疗手段,潘副院长为了解决病人的问题,曾多次请教张君兰一些药理知识,力求用药的完美。所以两人在互相欣赏彼此的才华之下,心里的距离很近,较之医院大多数人都是表面上的关系,两人算是亲密的朋友。潘副院长是真心欣赏张君兰,而且觉得前主任过于中庸,对临床用药起不到监测和督导作用,完全失了药械科原本的意义。而张君兰对于潘副院长的知遇之恩那是心怀感激,一心为潘副院长鞍前马后。药械科的好处谁不知道?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张君兰坐在那个位置上,完成了自己的职业抱负,成为本市同行中炙手可热的实权派人物。生活质量那是嗖嗖上升,从普通的工薪阶层一下子上升了不止一两个高度。那块灰色的利益区,张君兰除了自己的,从来没有少过潘副院长的,而且是明里暗里提醒厂家和供货公司,那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做主的人。潘副院长收过两次后,仔细考虑过,觉得长此以往对自己很不利,经过深思熟虑,潘副院长把张君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此问题深谈了两个多小时,潘副院长委婉的告诉张君兰,对于张主任的工作能力他是欣赏的,也是放心的,让张君兰放手去做,不用事事都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大事上如果不好自己做决定,倒是可以来两人沟通一下。作为副院长,工作很多,不可能天天都忙着搞接待。作为朋友,张主任是自己力挺的,他相信张主任。那天,基本都是潘副院长说,张君兰听,偶尔发表一些意见。谈话主题两人心知肚明,愉快的确定了药械科以后的工作方式。
从那以后,表面上看张君兰似乎权利更大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信任和支持让许多业内人士羡慕。在市内许多医院提起张君兰,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恨?张君兰也是个明白人,巨大的利益他没有自己全部吃下,因为他知道自己吃不下,如果他敢吃独食,绝对会撑死自己。张君兰把巨大的利益分成若干份,首先殷勤备至的送到院长那里一份,令张君兰没有想到的是,院长直接没有看,而是语重心长的说:“张主任,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医院是个讲实力的地方,只要你用心努力的工作,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好好干吧!这个你拿回去,市上还有个会,我马上要走。”
院长拍拍张君兰的肩膀,儒雅干净的笑容,让张君兰觉得自己卑微和龌龊。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张君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院长不是不知道药品回扣这块,为什么院长直接拒绝?难道是前任主任压根没跟院长交流过,所以院长觉得那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每家医院都有,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院长这是什么意思,搞不清院长的意思,张君兰就先去了潘副院长那里,潘副院长不动声色的笑纳了那不菲的现金。在潘副院长面前,张君兰没有提院长那事,只是侧面的征求了一下潘副院长的意见,另外两位副院长需不需要意思一下。潘副院长考虑了一下说:“不要搞的太明显,这本来就不是能放在明处说的事,以前的主任怎么做的,你沿续就可以,不要节外生枝。”
张君兰听明白了,也理解了,所以原本准备给其他两位副院长的也就没给,最多是逢年过节时节礼重一点,去的时候给家里的孩子一个大大的红包,结果也是皆大欢喜。如此下来,张君兰却也明白了许多。张君兰不傻,怎么会想不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险无处不在的危机感让张君兰终于明白了潘副院长的险恶用心。张君兰明白了自己被潘副院长推向了风口浪尖,自己却安然无恙。好处一分没少,风险却降至最低。时间越长,张君兰的内心愈加不安,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东西,让自己心安理得。
张君兰的变化潘副院长感觉到了,冲锋陷阵的人有了退缩的念头还可以理解,让潘副院长没有想到的是,张君兰话里话外不停的提醒潘副院长,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好听点那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兄弟,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说难听点那就是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关系。张君兰是个聪明过头的人,不仅胆子越来越大,胃口也越来越大,给到潘副院长手里的那部分灰色收入越来越少;张君兰是有文化的人,说出的话无可挑剔,但也让潘副院长颇为恼火。潘副院长为此暗恨不已,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俗话说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潘副院长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张君兰,与张君兰关系更为亲密。潘副院长以为如此会让张君兰死心塌地,或者有所收敛。结果却让潘副院长更为难做,张君兰变本加厉,不仅在医院同仁面前与潘副院长一副兄弟的模样,让两人的亲密的关系直接暴露在全院职工面前。更加可恨的是,有些人想要做些什么,比如换个科室,当个护士长,挑一个清闲一点的岗位,不直接找潘副院长,却选择曲线救国,去找张君兰,而张君兰仗着自己与潘副院长的关系,就答应下来,然后来找潘副院长,让潘副院长解决。还有就是,张君兰一副土豪的样子,出手大方,从穿衣到生活方式,无一不显示出自己的实力。张君兰的一条皮带据说就上万块钱,这让全院职工的眼睛都红了。张君兰的张扬,让潘副院长如坐针毡。潘副院长曾多次暗示张君兰,要低调一点。但张君兰总是不在意的说:“他们懂什么?一副土鳖样子,瞎说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这一切,让潘副院长心里恼火不已,原本就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因为一件事,直接导致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厌恶到了坚决不能忍受的地步,也让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耐心彻底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