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笑着说:“以我对老头子的了解,那是宁死不屈的,怎么可能被一两句话拿住?”
“唉,老头子没白带你,还是你清楚。你说我老妈,过了一辈子,怎么就不知道总结一下。被老头子气的一愣一愣,然后就冲我发火,没办法,我就打电话把我哥给叫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哥那一副官腔,没见当多大官,谱倒摆的大。一进门,口气就不善。训完老头子又训老太太,我藏在一边偷偷笑,没笑两声,那家伙冲着我又是一顿训。我真是自讨苦吃。”
王安想起萧然大哥的那模样,笑了,饶有兴趣的说:“这下子都老实了。”
萧然一撇嘴说:“可不,老太太原本就听他大儿子的话,这下不骂老头子了。老头子也不犟嘴了,可怜我了,被他训了一个多小时,从工作到家庭,从吃饭到穿衣,从破案到谈对象,我都快疯了,一张嘴就止不住啊,我看是被憋的。”
萧然的大哥是学校老师,一直带班,后来升成校长,不用坐班了,没人训了,一有机会,抓住萧然就训。
俩人一路聊着就到了萧然家,王安让萧然陪着,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东西,老头子一辈子抽烟喝酒,王安买了两瓶酒,两条烟。萧然看着砸砸嘴说:“小半个月的工资没了,今天有两家,破费不少。”
王安笑着说:“一年就一回,还能吃得消。”
俩人走进萧然的家,刚一进门,萧然的爸爸,王安的老上级,老牌的刑侦科长,招招手说:“来,就等你了,陪我杀两把。”
王安一看,老头子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不让出门的郁闷。王安笑着说:“老科长,最近没人陪你练练手?”
“那些臭棋篓子,不是我的对手。来,来,坐下。”
两人开始大杀四方,萧然撇撇嘴,认命的帮母亲忙活。半小时后,桌上的菜齐了,萧然走过来说:“菜好了,上桌。”
萧然的爸爸一挥手说:“小王,在你师傅那没吃饭?”
“吃了,挺撑的。”
“你们吃,我俩再杀两盘。”
萧然看看王安,萧然的妈妈说:“有没有规矩了,大过年的,在你家一口饭都不让吃!”
老爷子装作没听着,王安笑着说:“阿姨,我不吃,真的挺撑得,你们吃,我陪老爷子杀两把。”
从萧然家出来已经快中午了,王安和萧然开车去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车直接开进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到底是过年,医院不复往日的热闹,有些清冷。萧然说:“这才是医院的正常现象。”
“你觉得正常,人家医院的收入可就少了。”
“你说现在的医院搞的比商场都热闹,正常吗?每次来,人山人海,哪来的那么多病人?”
“以前病人少,是因为条件差,小病扛着,大病吃药,快不行了才上医院。现在都有医保,小病都来住院。像市一院这样的大医院,三甲医院,算是技术和设备在省内一流的,许多周边城市的病人都来这里治疗,病人多也是正常的。”
“你今天来找谁?”
“不找谁,随便转转,这里很有意思。”
萧然抬抬眉毛,两人没进门诊楼,那里没人。王安说:“去内科楼。”
俩人走进内科楼,没有了往日人来人往的拥挤,电梯里空荡荡的。两人直接去了呼吸内科所在的楼层,刚下电梯,就听见过道里传来女人尖厉的叫骂声。
“你个骚狐狸,看我不打死你,死不改悔的东西。”
另一个女声明显的年轻,也不甘示弱的说:“这里是病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安和萧然对看一眼,快步走进去。不是男人喜欢八卦,而是遇事不能躲避。过道里围着不多的几位病人。穿着病号服,饶有兴趣的看着两名女人互相撕打,也是为寂寞的病房添点热闹,所以没有人上去劝架。一名男医生,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伸手拉开两人。中年女人穿着大红色的羽绒衣,大波浪的头发有一丝丝白发。年轻的女人是护士,应该是今天值班,穿着护士服。头发被对方撕扯散乱,藏蓝色的头花也掉了。披头散发的模样,看着顶多是个清秀的模样。说真的,中年女人年轻时一定是美女一枚,就是气质差点。中年女人指着小护士骂到:“你个贱货,看样子上次打的不够狠,又犯贱了,是不是?”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上班,谁规定我不能来这里上班了?有本事,把我调走啊!”
中年女人冲上去就一个嘴巴子,嘴里骂到:“贱人,贱人,叫你嘴犟。”
王安和萧然今天穿着便衣,夹在病人和家属里面,淡定的看着两个女人的精彩对骂。
年轻女人也不干示弱,俩人很快撕扯在一起,这时,其他的护士才走过来,嘴里说着:“别打了,别打了。”
一看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拉不开,就跑步去了护理站。这边两人还在一起撕扯谩骂,男医生也拉不开。另一名护士跑过来对男医生说:“你拉她,我打电话给保卫科了。”
俩人一人拉住一个,男医生低声吼:“够了,你能不能冷静点。”
“我冷静,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人家上班,是护士长排的班,你在这胡搅蛮缠干什么?”
“呵呵,我胡搅蛮缠,真是巧啊,怎么就你俩碰班?我看你们呼吸科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小护士已经在同事的劝说下,去了值班室。中年女人追了几步被自己的男人拉住。女人冷冷的看着男人说:“怎么?心疼了?我告诉你,想离婚,没门!老娘拖死你们。”
“胡说什么?”
男人拉着女人去了医生办公室。过道里的病人和家属也陆续散开了。王安和萧然也准备走,两名保安这时才急忙忙的从电梯出来,王安和萧然让开。俩人看看过道里说:“没人啊?”
“打完了呗。”
“速度还挺快。”
“人家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说这也是公众场合,忍不住随便撕扯两下,到底是理智的人。”
“这两人时间长了,我以为早断了。”
“哦,你咋知道?”
“你来才几年,刚才从监控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们了。几年前,就闹过一回,上来就给那小护士几个大嘴巴子。那小护士都没反应过来脸就肿了。这几年了都没动静,谁想到今天又闹上了。”
“那女的我见过,也是医院的,哪个科的不知道。”
“好像是妇产科的护士,在产房里。上次我有个亲戚生孩子,我见过她,人还不错,看我穿这一身,知道是医院的保安,很客气。”
“我看那男的也很一般,小护士也不知道图啥?”
“谁知道呢?呼吸内科也真是风邪,净出这样的妖蛾子。”
俩人边说边走进电梯。王安和萧然互相看看,站在门口向呼吸内科的过道里看了两眼,慢慢步行下了一层,楼下是消化内科。
就在王安和萧然在医院里没有目标的晃荡时,李东阳刚刚起床。昨晚李东阳和姜医生和父母一起过的年三十,父母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带着孙子匆匆忙忙的赶回来,说是不放心姜医生的身体。姜医生第一疗程化疗结束后,身体的确很差,反应也非常大,几乎吃不下东西。老家那边,李东阳的姐姐也闹得非常厉害,让老李家的脸丢尽了。李东阳的姐姐每天在村子里哭闹一番,让马上就要搬家的乡亲们天天看大戏。最后,李东阳的母亲忍不住了,就对老头子说:“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多少给点吧。小姜不会说什么?”
“你的意思就是小姜好说话,心好,我们就可以欺负她。需要的时候就是儿媳妇好,不需要的时候就是女儿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你今天说的这话,我理解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
李东阳的父亲长叹一声说:“行,给她以后你就跟她过吧。”
“为什么?”
“你说呢?”
“老头子,我不是,不是……”
“你说的对,都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都是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供他们上学成家,现在我们老了,让他们养也是应该的,我不喜欢女儿,我要跟着儿子,你喜欢女儿,就跟着女儿吧。”
“不,我不。”
“那你什么意思?哦,钱给女儿,养老靠儿子媳妇?你想的真好!脑子真够使,把你的意思给儿子女儿都说说吧。”
李东阳的母亲突然害怕了,她看着老头子越来越冷的脸,心里越来越害怕。最后哭着说:“老头子。我,我错了,我想差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不去,我要跟着你。儿子和媳妇那么好,我还要带孙子。我的大孙子我舍不得,舍不得。我不给她不给她钱了。”
补偿款下来,比预计的多,一共一百四十多万。李东阳的父母找来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叫上自己的女儿,大家当面掰扯掰扯这些年的事情。按着李东阳的父亲说:“老李家已经没脸了,不能再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