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兰哈哈一笑说:“忙着吃菜呢,这道菜这里做的地道,比我老婆做的好。”
旁边有人一撇嘴说:“老张,没听说你老婆的手艺堪比大厨啊?”
张君兰坦然一笑说:“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得听老婆的话。我老婆只要说,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我立马双手双脚表示,老婆做的菜,那是国内第一,世界第二。”
马上有人接话“哎,我说老张,没看出来啊,张主任竟然是个妻管严!这病可不好治,啥药都没用,你那最新的抗生素也消不了这炎症。”
另一人又说:“以张主任的智商,语言天才,还不是两句话就能把老婆哄的不分东南西北。”
大家哈哈一笑,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暗讽张君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会说话。当着市卫生局领导说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想说张君兰凭借一张嘴当上了药械科主任,全盘否定了张君兰的工作能力。几位院长听出来了,张君兰也听出来了,估计卫生局的领导也听出来了。大家心知肚明,笑过之后依旧推杯换盏,似乎没当回事,其实心里各有千秋。张君兰也是谈笑自如,继续他风趣幽默的路子。张君兰没有针对这事说话,以张君兰的口才和智商,完全可以不显山不露水的让那人难堪一番。但张君兰没有这样做,他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样子,淡然处之。院长和几位副院长极为满意。没错,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什么都有了,还不兴别人说点风凉话。如果张君兰那天争锋相对,也许张君兰的药械科主任的位子早就换人了,但张君兰隐忍不发,而且处理的非常之得当。潘副院长记得事后院长淡淡的说:“张主任的修养的确好。”
卫生局的领导也是对张君兰早有耳闻,所以那天也抱着观察一下的态度,张君兰的高素质、高智商,让人由心欣赏。那以后,张君兰更是得到各级领导的赞赏,顺风顺水。反观那位不顾场合、不分地点、不知道轻重的科主任就惨了。大家认为内部矛盾没关系,谁还没有个牙齿碰到舌头的时候,但在关键时刻一定要一致对外。这种不分里外的东西,何以堪当大任?后来,那位科主任遇到一些事情,一个小小的医疗纠纷,院委会随即决定拿下他科主任的位置,换上去更有能力的人。不过,那次张君兰的表现,再一次让院委会成员高看一眼。在医务部组织的讨论会上,其他人都没有替那人说话,只有张君兰认为那不过是小事,没有造成损失,无论病人或者医院都没有受到伤害,可以从轻处理,直接拿掉主任,有些重了。张君兰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气,让人刮目相看。因为那家家属闹到了卫生局,所以当时卫生局的领导也参与了讨论,张君兰的话让卫生局的领导微微一笑。果然是有能力、有度量、有才华、有心机的人,可以胜任任何一项工作。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张君兰同志是个绝对优秀的人才,虽然在私生活上略有欠缺,但也没有太过明显,还算是比较检点。没有像有些同志,情人、相好的一大堆,整天闹得鸡飞狗跳。鸿泰公司的金曼从来不闹事,也没有上位的意向,两人因志趣相投,互相怜惜在一起,不影响大局,你情我愿,谁也说不了什么。
潘副院长说完,带着公式化的微笑说:“这也是我推心置腹的谈谈我个人对张主任的看法,张主任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他出事真是没有想到。以他这两年的低调,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
王安一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过潘副院长,也没有提任何问题,直到潘副院长停下。王安刚想开口说话,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王安思路,王安歉意的看看潘副院长接通电话。电话是有关高勇的,高勇突然提出有话要给王安说,要直接面对王安。那边没办法,只好给王安打电话,征求一下王安的意见。
王安电话里说:“我考虑一下再回话。”
王安起身说:“谢谢潘副院长,原本打算好好聊聊,现在看来不行了。我们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改天再好好聊。”
“公务要紧,聊天随时都可以。”
王安和刘冬、张哲告辞出来,开车回公安局。车上,刘冬边开车边说话。
“王队,潘副院长讲了好多,到底什么意思?”
王安淡淡的说:“什么意思?潘副院长的意思多了,要我们好好想想呢。”
刘冬说:“张哲,你听出来什么意思了?”
张哲回答说:“我一时想不起来,但我觉得潘副院长很有意思,说了一大堆,无非是张君兰如何能干,如何有才,我真是不明白了,医院里的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
刘冬撇撇嘴说:“有文化的人都那样,他们的世界我们不懂。”
王安淡淡的一笑说:“你们只听出了潘副院长对张君兰的赞赏,说张君兰如何能干,如何有才,情商智商双高。你们难道没听出来,潘副院长刻意在提醒我们,张君兰坐在药械科长的位置上,树敌太多,为人又过于圆滑,说到底就是那种光动嘴不办事的人。说的好听点是谨慎内敛,说的不好听就是城府太深。我倒是从潘副院长的话里听出来点其他的意思,张君兰的理想很高,他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无论在仕途上,还是在业务上。张君兰有更进一步的意愿,他想说什么?我也在考虑,需要好好捋一捋思路。”
王安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刘冬和张哲安静下来。刘冬认真的开车,张哲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刚开进公安局,王安就睁开眼睛,看看外面,淡淡的说:“到了?”
刘冬回答:“到了。”
“嗯,去我办公室。”
王安在车上一直回忆刚才潘副院长说话的神情、语气、动作。王安不得不说,潘副院长果然城府很深,心机很重。面对资深的刑侦时,也能坦然自若,还能不断暗示一些东西,隐晦的表明自己的意向。潘副院长说到张君兰的才干在卫生局领导那里都挂了号,是真心欣赏,还是在暗示张君兰的心很大?王安经过分析后认为,这种猜测不可能,一个市医院药械科主任怎么可能一步跨过院长、副院长,那种机会有,但少的可怜,只是凤毛麟角而已,张君兰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那潘副院长又在暗示些什么?潘副院长提到张君兰收了许多医药公司的钱,在他嘴里最多不过几万,其实是在暗示,张君兰收了很多,其中一部分用于跟领导拉关系了。潘副院长多次提到院长也很欣赏张君兰,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中间院长也分了一杯羹?如果院长也分了一杯羹,那么想张君兰死的人就不是只有潘副院长一个人了,有可能还有院长,以及药械科的陈副主任,还有刚上任的李东阳,他们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想置张君兰于死地。到底谁的利益更大一些?王安还没想明白,车就到了。三人上楼去了王安的办公室。王安坐下后开始打电话,王安想详细了解一下高勇那边的情况。原来,昨天王安走了以后,高勇坐在自己的牢房里深思苦想,高勇知道自己如果没有证人,那这次麻烦就大了,弄不好会掉脑袋。高勇想了一夜,今天快中午时,突然发疯似的敲着铁门,大声叫着,要求见王安。当地的刑侦说有什么事告诉他们也一样,他们会转达。但高勇不肯说,坚持要见到王安才说。没办法,才打电话给王安。王安考虑后说:“我们这就过去,今晚连夜提审高勇。”
王安拨通电话通知那边后,对刘冬和张哲说:“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刘冬担心的说:“王队,要不我和张哲过去把高勇带过来,这样跑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张哲也点头表示同意。王安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我还年轻,这点累能受得了。想当年,我曾经三天三夜不睡觉,这比那会儿差远了。”
张哲小声说:“那会儿多年轻啊?”
“你说什么?”
“你不给嫂子打个电话?”
“不用,光打电话不回家,她心里更担心。”
刘冬和张哲暗自摇摇头,跟着这样的队长办案确实过瘾,可是队长的身体让两人担忧。王安看出年轻人的犹豫不决,笑着说:“没事,高勇我们没有理由带过来。目前对于我们的案子来说,高勇只是嫌疑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高勇就是罪犯,我们无法带他过来,只能过去。不要让同行诟病,他们那边高勇的事是明确的,只是需要时间。明白?”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明白。”
刘冬说:“王队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买票。”
“不用,直接去火车站。”
刘冬和张哲只得很快收拾好,三人一起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准备坐公交去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