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冷风嗖嗖的,别墅区显得格外清冷和寂静。张远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身上搭着那件黑色棉衣。张远早就醒了,不想动,睁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盯着屋顶出神。张远已经许多天没有出门了,公司的事有人处理,张远憔悴不堪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出门,张远自己也不愿意出门。张远沉静在往事中,每天迷迷糊糊的混着日子,偶尔喂喂鱼。张远的眼睛有些涩,闭上眼睛,静静躺着。
半小时后,张远慢慢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张远今天要出门,特意整理一下自己的仪表,刮了胡子,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张远看着镜子里苍白消瘦的面容,深深凹陷的双眼,满是红血丝,曾经饱满的额头,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颅骨的形状清晰可见。张远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已经变了形的模样,对着镜子轻声说:“我这样子,你不喜欢?对吗?可是你不在了,谁还会仔细看我?”
张远似乎看见他的小人儿就站在身边,水润水润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自己,甜甜的开口说:“远哥哥,好帅啊!”
“只是帅?”
“嗯,最帅了。”
“兰兰喜欢?”
“喜欢,不过远哥哥再帅也是我一个人的。”
“嗯,你一个人的。”
他的小人儿笑了,扑进张远的怀里,抬头让张远亲她。张远伸手搂住他的小人儿,低头亲吻。可是怀里是空的,温软的唇也没有了。张远苦笑一下,转身走出卫生间。客厅里,阳光从落地的大玻璃窗撒进来,斑驳陆离的光线让张远微微眯起眼睛。今天倒是难得的晴天,才刚刚九点,冬日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蓝天,瓦蓝瓦蓝的晴空,高远广阔。张远站在落地窗前,微微仰头,看着天空,尽力看的远一些。张远的目光穿过高楼大厦,穿过蓝天,似乎看的很远。张远想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地方,自己心爱的人可安好?张远的身后,鱼缸里里的鱼,不停的游动,似乎有些烦躁,烦躁不安的游动让鱼缸里的死水发出声音。张远被水声惊扰,不耐烦的回头看着硕大的鱼缸,看到那几条诡异的鱼,烦躁不安的游动,睁着没有波澜的鱼目,冷漠的看着张远。张远淡淡的笑了,慢慢走近鱼缸,站在鱼缸前看着这几条色彩艳丽、模样诡异的鱼。
张远轻声说:“饿了?可惜没有新鲜的肉了,你们要吃吗?哦,饿了还是要吃的,活着才是王道。对吗?可是你们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我一般,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既然饿了,我就喂喂你们吧,我的兰兰天性善良,不会忍心看着你们饿死。”
张远去了地下室,很快端着一个小盆子出来。盆子里是切碎的冻肉,张远直接把肉倒进鱼缸。没有血腥味的刺激,鱼缸里的水虎似乎有些不满意,但抵不住几天没有食的饥饿。不情不愿的张嘴接住冻肉,不满意的用它们发达的下颚使劲咀嚼,用毫无感情的鱼目冷冷的看着张远。张远消瘦高大的身影,孤独清冷的站在鱼缸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似乎不高兴的水虎。
喂饱了鱼,张远自己坐在餐厅里,随便喝一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简单的早餐就足够了。张远看看时间准备出门。
张远去书房的小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立领加厚衬衣,黑色长裤,黑色皮鞋,外搭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张远站在书房,从书柜的玻璃门前,看着自己。低声说:“喜欢吗?那时,你说,我的远哥哥真帅。”
张远走出书房,路过卧室,张远没有进去,自从汪红失踪,张远再也没有进过卧室。张远脚步沉稳的下楼,走出客厅。
外面清冷新鲜的空气,让张远心身愉悦起来。张远深吸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抬头看看如画的天空和太阳,微微笑了。
张远开着那辆扎眼的红色越野车,在路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去了市中心。
张远走近自己曾经的家,一切是那么熟悉,仿佛从未离开过。张远前几天打电话叫了保洁员,所以,这里看上去干净整洁,是妻子喜欢的样子。张远嘴角带着宠溺的微笑,轻轻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心中一片柔情。张远靠在沙发背上,微微眯眼。房间里妻子的气息似乎还在,妻子纤细柔弱的身影就在张远眼前晃悠。妻子甜腻腻的声音,娇柔的响起:“远哥哥,我不喜欢实木沙发,我喜欢布艺的。”
“远哥哥,好看吗?”
“远哥哥,这样你喜欢吗?”
娇柔甜腻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带着嘻嘻的笑声。张远不自觉的说:“喜欢。”
张远沙哑的说话声,吓了自己一跳。张远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哪里有妻子的身影,哪里有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张远颓废的叹口气,起身走进卧室。床上是妻子喜欢的碎花床单被罩,清新温馨,床头柜上可爱的床头灯,宛若妻子调皮的样子。梳妆台上,是妻子为数不多的化妆品,数量有限品种不多。妻子喜欢素颜,整张笑脸,永远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张远喜欢那样的妻子,常常热吻那只属于自己的容颜。张远抬头看着墙上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张远英俊帅气,宠溺深情的凝望着妻子。妻子娇柔羞涩,水汪汪的眼睛里漾着幸福。张远看着照片,眼里一片湿润。张远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轮廓,额头、鼻子、脸颊、樱唇。张远冰冷的唇贴紧玻璃,张远深情的亲吻着妻子,隔着冰凉的玻璃。张远闭着眼睛,深情缠绵,忘情激动。许久,张远离开妻子的樱唇,用手轻轻抚摸妻子的樱唇低语:“兰兰,我想你。”
张远泪流满面,低声抽泣,心痛的不能自己。张远跪在床上痴痴的看着墙上冰冷的照片,深深凹陷的双眼,似乎有流不尽的泪水,哀伤无以复加。张远低语:“兰兰,你说过来生还做我的妻,生生世世只爱我一人。你的远哥哥记得,你可曾记得?你一定不记得了,如果记得,你怎么舍得撇下我一人就走了。你知道吗?兰兰,我不想独自一人,我怕寂寞,我怕再晚就赶不上你过奈何桥,我怕你过了奈何桥就不记得你的远哥哥了。兰兰,等我,等我。”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张远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粗糙的抹去泪水,打开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张远接通电话,苏冬生爽朗朝气蓬勃的声音传来:“喂,姐夫,你在哪里?”
“在家里。”
“我就在门口,你怎么不开门?”
“噢,我在以前的家里。”
电话那头的苏冬生略微停了一下,然后依然笑着说:“那你等我,姐夫,我马上过来。”
张远挂断电话,下床走进卫生间洗脸。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上眼睛,等着苏冬生。
苏冬生心里有些难受,姐夫嘴里说的以前的家,在市中心。那是姐夫和姐姐结婚时的房子,虽然只有七十几平米,但那是姐夫为姐姐买的的婚房。是姐姐亲手一点一点布置的,都是姐姐的风格。走进那里,就感觉温馨幸福,如同姐姐,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淑贤。当年,那是村里的头一份,多少人羡慕嫉妒。说姐姐有眼光,找了一个绩优股,说爸妈有福气,以后有的是享福了。那时的苏冬生,有爸妈,有姐姐姐夫,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阔少般的生活。姐夫想让自己去他的公司,苏冬生不愿意,自己只读了大专,还是在石油学校上的,专业不对口,去了帮不上忙,只能添乱,等于靠姐夫养着,有那钱,姐夫可以招一个大学生,还能给姐夫的公司创造效益。父母也是这个意思,最后还是姐夫找人活动,自己进了炼油厂,做个倒班工人,工资也不低。父母不要自己的钱,姐姐姐夫又常常补贴自己,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为买房子攒钱,什么都是现成的。工资除了自己花,就是给小外甥买礼物。日子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自己还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一有机会,就赖在姐姐姐夫的家里,得意忘形的看着姐夫咬牙切齿的模样。可如今,姐夫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小外甥也没了,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自己再也没有了姐姐,那个疼自己如母亲般的姐姐。苏冬生抹了一把泪,刻意的对着倒车镜咧嘴一笑。
苏冬生满怀心思的开车,一抬头已经到了,苏冬生停好车。下车后,苏冬生抬头看着眼前的楼房,还是老样子,周围依旧繁华热闹,熙熙攘攘。曾经的这里是苏冬生最喜欢来的地方,站在家里的阳台上,就可以看到热闹的商铺,川流不息的车来来往往拥挤的人。自从姐姐走了,苏冬生有几年都不曾来过,怕心伤。苏冬生苦涩的一笑,提起精神,脸上带着刻意的笑容,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黯然神伤的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