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秘书走进来说:“董事长,都通知到了,一小时后开会。”
“好,老罗,通知公司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公司。”
“是,董事长。”
“爸,你是要向全公司通告这件事?”
“是,值此危难之时,方能看透人心。”
“爸,你说魏国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自然有公安局的人去查清楚,不管是什么理由,他依然是鸿泰公司的罪人,罪不可赦。”
“财务科长会不会真的回老家了?”
董事长冷笑一声说:“说到底,罪不可赦的是我,是我疏忽了。他们也许早就勾搭在一起了,是我做错了。儿子,爸爸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
“爸,也怪我,我早就知道那女人与魏国星的关系,我总觉得还不是时候,迟迟没有告诉您。”
“家兴,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有机会重新开始,我依然会交给你一个蒸蒸日上的鸿泰公司,我有信心。财务科的账让他们尽快报上来。”
“我已经通知了财务科,所有人员今天加班,把三个月内的所有账目都报上来。”
“做的好。”
“爸,魏国星也许已经跑出国了。”
“不是也许,是肯定,他此时一定惬意的坐在国外的家中,享受鸿泰公司带给他的巨额财富。”
“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也不算迟,儿子,今天爸爸就再教你一次。”
家兴看着父亲,董事长笑笑说:“公安局的人什么时候到?”
“没说,应该快了。”
“好,儿子,记住,魏国星和财务科长,包括销售经理,他们对鸿泰公司犯下了滔天大罪。”
家兴有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慎重的点点头。
王安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西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市卫生局局长都在场,家属代表情绪很激动。不断诉说骨科病区的医生如何态度差,叫几次都不过来,既是进了病房,也是匆匆看一眼,根本就没用心,也说不出个之所以然来,态度不好,水平更差,看不出来什么就算了,还装的挺像。护士如何不负责任,让患者家属自己用凉毛巾降温,紧要关头扎不上液体,一问三不知,什么事都是问医生去。就你们这样的医生护士,配叫白衣天使吗?家属越说情绪越激动,最后就是破口大骂,脏话连篇。在患者家属哭诉的过程中,王安听出来,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患者高热两天,腹泻一天,主管医生压根没出现,每个值班医生都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对待,当做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处理,都是进病房后匆匆看一眼,然后敷衍家属几句。每班的护士也没有重视,物理降温都是家属自己做的,连病房都不曾多进,更不要说观察病情了。每次进病房,都是家属三番五次去叫。患者家属甚至扬言要调取那两天的监控,让所有人看看在病人高热期间,家属找了几趟?医生进来几趟?护士又进来几趟?家属坚持认为是医生和护士极度的不负责任造成了病人的死亡,医院必须为此做出赔赏。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所有院长,对患者家属的说法没有做出任何反驳。态度诚恳,承认自己的医生护士因为水平有限,对患者的病情没有深刻的认识,没有意识到患者疾病的危险性,诊断错误,所以耽误了患者最佳的抢救时间。不过,医院的业务副院长郑重的说明,医院的确有责任,但该病人的病情确实变化过快,是万分之一的少见的特殊体质,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所以才造成在诊断和治疗上有些偏差。患者的这种情况,在后面的抢救中,不止一个专家提出,家属也都是知道的。即便是在一线城市的大医院,抢救成功的几率也不大。虽然在该患者病情变化时,医院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有做出准确的判断,但在后期的抢救过程中,医院的诚意家属应该看到。三次从首都请来专家,组织省内最好的专家组成抢救小组。孩子最终没有抢救成功,医院也深感遗憾。家属的心情可以理解。双方对此没有太大分歧,谈判直接进入正题,关于赔偿。王安一直静静的坐在一边,一个最不显眼的角落里,观察医院的每一个人。
曾经在王安眼里儒雅温和的院长,脸色有些苍白,精神状态不好,但态度诚恳。孙副院长,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模样,要求按着法律程序走。潘副院长态度温和,不停的安抚患者家属,让他们提出要求。周副院长忙着后勤工作,安抚其他在外等候的家属,避免他们情绪激动,损坏医院的设施,或者伤人。书记与孙副院长一样,答应医院一定会对此事负责,但必须经过法律程序。只要法院判决,他们都会支持。家属却说你们都是一窝的,根本不会为病人家属考虑。我们早问过了,最多五十万。
家属哭诉着说:“五十万,这是一条人命,一条年轻的生命,你们觉得五十万能够解决?我们不要钱,我们要儿子。”
王安觉得今天肯定谈不拢,主要矛盾是赔多少的问题。家属的期望值过高,而医院给出的又太低,双方各持一方,都不想退让。但家属明显占理,所以步步紧逼。而医院在处理这方面的纠纷时,显然很有经验,应对自如,几位院长各司其职,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里,沉着应对。家属那边似乎也有懂行的人指点,在诉说患者情况时,步步紧逼,抓住医院的失误不松口,并且示意外面的人,继续在医院门口哭闹,诉说,让所有路过的人和来医院就诊的病人都知道,市第一人民医院,枉顾人命,不负责任。并没有不理智的打砸抢,可是依然严重影响了医院的业务。
孙副院长严肃的说:“我们坐在这里,就是已经有了态度,但你们在医院门口的所有所为,是违法的。我们要在法律的基础上解决问题。”
孙副院长的话激怒了家属,其中有一个中年妇女直接张嘴:“啊呸,法律的基础上,那你告诉我,你们治死人的时候,法律在哪里?你们对病人不管不顾的时候,法律在哪里?难道你们不是医病救人的,而是杀人放火的。土匪也不过如此。你们以为这是旧社会,老百姓好胡弄,由着你们官官相护,欺负老百姓。人死了,是你们治死的,断了一条胳膊,你们就要了命,我们掏钱看病,天经地义,政府赋予你们责任,你们却枉顾人命。如今坐在这里,跟我们谈什么法律,那行,谈法律可以,先把那几个不负责任的医生护士抓起来,还有你们,医院的领导,我家孩子没了,你们都有责任,先把你们的责任和罪行搞清楚,再跟我谈法律。我告诉你们,现在是社会主义,不是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要抓我们?是不是?公安局的人你们不是叫来了吗?那就抓吧,我还不信了,一个本本分分的,不杀人,不放火的孩子,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孩子,一朵祖国的花朵,让你们就这样给治死了,你们还有理了?谁给你们随便杀人的权利?谁给你们随便抓人的权利?来来来,把我抓起来,让全市的人都看看,市第一人民医院多牛,公安局都听你们的,去,让亲戚们把这些都告诉路过的人,让他们知道,以后市第一人民医院千万别来,那不是看病,那是送死。人家医院要钱,市第一人民医院要命。”
女人的嘴很快,咬字清晰,语句流畅,声情并茂。女人一说完,其他两名家属代表立马就起身向外走去。周副院长急忙挡在前面,温和的说:“别激动,别激动,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那女人冷笑一声说:“我们是想好好说,你们呢?这就是医院的态度?别听他的,去,马上告诉亲戚们,医院根本就不讲理。”
那两人推开周副院长走到门口,门口有保安挡着。保安依旧温和的劝说着。女人一看,突然跑到窗口,爬上窗台,大声喊:“让开,不然我从这里跳下去。”
女人的速度非常快,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院长急忙站起身说:“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让他们出去。”
女人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哭着说:“我那可怜的侄儿呀,你怎么就狠心走了啊。”
王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王安在女人挪动脚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女人的想法和动作。王安没有动,因为王安知道,女人不会真的跳下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所有的院长也不会让她跳下去。他们自有他们谈判的方式,自己只需要安静的做一名看客就好。
潘副院长向前一步,满脸担忧的说:“这位女同志,你下来,那里危险,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根本没有想好好谈。”
“孙副院长不是那个意思,医院即使想赔钱,也要通过法院,医院不能直接把钱给你们,你们不了解赔偿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