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社会,冒名顶替这事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在新闻上常见的就是被人拿走录取通知书。
但是冒充身份面试工作,周不疑还是第一次见,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要是刘琦能力出众,他扪心自问,还真的不会在乎她是叫刘琦还是叫方离。
虽然很中意刘琦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却不想因为刘琦影响了他在方离心目中的形象,无奈何只能忍痛放弃了。
一整天的奔波劳碌,再加上用脑频繁,周不疑本应感到很是疲累,然而收获却令他精神奕奕。
回到临海苑后,周不疑洗了个澡,点了份可口外卖,坐在大厅里打开电视随便选了个节目放着,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来,手半悬在桌,一时又不知该怎么落笔。
上午碰到的许音,心性不坏,人品很好,却少了几分灵敏机变。
想到这,周不疑再看自己上午写的那些,自嘲一笑全部给划花了,换上许音的名字,在后头写道“业务组长”,因为许音还未答应他,便又在后头加上了“待定”两个字。
而方离,在经过刘琦那个小插曲,之后一下午的洽谈让周不疑对她十分满意,拿去干人事着实有些屈才,放在公司里和各部门勾心斗角又有些浪费。
这就能看出周不疑先前写的“交际”的含义了,和人打交道,准确的说是销售总监要和人打交道的地方,他都打算扔给“交际”的,所以方离名字后面,被他加上了“副总监”三个字。
按照周不疑自身设想,他能让方离当自个的副手,却不敢让她当自个秘书。
因为在交谈中周不疑心虚的发现,他还真不一定镇得住方离,与其冒着玩脱手的风险放在身边,还不如舍弃些权力,换来平衡。
这时候周不疑又想起了刘琦,那个女孩子看上去欲望很是强烈,是很好控制的,暂不提能力高低与否,拥有刘琦这样的手下,的确能够让人放心托付一些隐秘的事情。
这时门铃响了,周不疑还以为是外卖到了,走过去开门,脸色转瞬变冷,沉声道“你跟踪我”
尽管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姿态,其实周不疑心中却是泛起浓重喜悦感,这种被人求恳的滋味,所带来的虚荣心,还真是令人陶醉啊。
刘琦慌道“不是的,周先生,我只是想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方离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虽然对你的遭遇很是同情,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原谅你不诚信的理由,抱歉。”周不疑说完,深吸一口气,违心道“你的心机城府让我很是厌恶,我这里不欢迎你。”
刘琦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正要解释,得来的却是沉重的关门声。
门后的周不疑,心中一丝哀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因小失大,以此来抑制自己的不理性。
停顿了会儿,听门外没了声音,周不疑也就安心的在客厅里继续思索着下一步人才寻访,和术的运用。
最重要的秘书反倒不是那么急着找,先招个会开车的文员顶一阵也行。
人事这块反倒需要上心,周不疑思来想去,发现自己认识的人里,白嘉是最适合的了,虽然现如今要请白嘉一起上班变得很不容易。
可好不容易忽悠住周正,变相的把销售部独立,人事这块儿怎么可能会假手公司呢。
周不疑悠悠自语一声,“是时候回趟荷叶镇了,就不知白嘉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得惊讶成什么样子哈哈哈。”
门铃又响,周不疑赶过去开门,正是外卖小哥把他的两大只叫花鸡给送到了。
接过叫花鸡后,周不疑就打算回房大快朵颐一顿,冷不防看自个门边蹲着个小女孩,正爬起身来。
“你有完没完”周不疑叫了声,把门重重关起。
突然有点了解许音那么温和,怎么还会跟陈歌大吵大闹了,女人蛮不讲理起来,是有够烦人的。
门外的刘琦趴在门上,哽咽道“周先生,我不知道方离跟您说了些什么,但是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是抱着诚心来找您的”
周不疑脚步一顿,再难迈出,把叫花鸡放在门边鞋柜上,安静的听着门外刘琦话语,心里自我解释道“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刘琦和许音陈歌一样,来自于月城下辖县城“宁鼓”,一个出了名地广人稀的贫困县。
自小便被当作男孩子来养,每天被使唤着干活做事,偶尔得到几句貌似关心的话语,也是为她以后嫁人反哺家里做铺垫。
意外的是刘琦在学习方面居然出奇的好,然而这并不是她父母想要的,只是为了不被村里人说闲话,不得已把她供到高中。
这一切在高考过后,随着刘琦弟弟的落榜,刘琦高中,往昔所积攒的怨念便一朝爆发。
她的父母表示不再让她上学,而是要寻个富贵人家让她嫁出去。
见识了外界的繁华,世间的常态,刘琦怎么会同意家里不合理的安排,将家事经由报纸曝光到社会上。
凭借着社会好心人士的捐助,到底还是缴足了钱读上大学,之后半工半学,承受着求学的压力,和家里的剥削,一直撑到现在。
“周先生,我说这些不是想让您同情我,只是不希望您误会我。”刘琦说完,许是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周不疑脸色阴晴不定,从牙缝里蹦出话语,“继续说,你读大学之后。”
门外的刘琦可没想到周不疑压根没走,就躲在门后头听她说话,闻言面露狂喜,连连应是。平缓了下心情,接着说道“上大学之后,军训时,我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听着刘琦讲述着,周不疑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即将断裂的时候又变得坚硬如铁。冲着门外叫道“我刚才就不该出声”
刘琦面色苍白,咬着嘴唇再不出声,好半晌,不见周不疑开门,才掉下眼泪来,又蹲在门旁,双手拢着膝盖,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
大厅里,周不疑坐在沙发上啃着烧鸡,一脸的不开心。
他本来已经打算让刘琦进门来谈了,怎知刘琦知道他一直在门后听着,就在自身经历里掺杂起了私货来,卖弄能力。
明明施展苦肉计想要博取同情,偏偏又不肯完全低下高傲的头颅,如此虎头蛇尾,却是让周不疑看轻了她,也对自己刚那一瞬间的心境松动感到懊悔。
空旷的小区楼里,即使有着楼道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灯光照耀,沉寂下来之后的寂静无声,还是会让人陷入无止境的孤独。
虽说生活是一个人的旅途,但路上不仅应有风景,还应当有着观众的喝彩。
在喝彩来临之前,最好把嘘声当作前奏。
周不疑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一把吉他,坐在露台上的秋千,用手指胡乱拨动着,只图听个声。
不通乐曲的他弹出的吉他声本就难听得紧,又加上心绪不宁挂念着门外的刘琦,这一夜注定开心不起。
“那傻丫头走没走”
周不疑自语一声,脸上显出几分担忧。
他还是做不到一个商人该有的模样,在商言商从来就容不得半点心软,但凡露出感性来,稍有不顺便掉入万丈深渊。
一如在天北网络时临到头心软,失去了职场上升机会,甚至得不来一句“有义气”的夸奖。
又好比在荷叶镇叶凡老家时,为了可笑的友情一让再让,空耗心力,为他人做嫁衣裳
再像现在,若是接受刘琦的求职,每个月扔出几千块钱换来个不确定的职员,他又能得到什么
其他职员会因此而遐想出来他和刘琦无数八卦。
方离会为此觉得他不是明主,所付出的忠心大为缩减。
哪怕是心地善良的许音,怕也会觉得他太过于感性,从而对追随他是否正确这件事而感到不确定。
“周不疑你为什么就不能心狠一些,总是这么优柔寡断”
周不疑大骂一声,把不知是谁的吉他一把丢在露台上。
随后就回房钻进了被窝,一夜无话,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
清晨六七点,周不疑醒来了,完全可以再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
却鬼使神差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后,穿戴着整整齐齐的,出门去忽悠、哦不,说服白公子出山。
一拉开门,周不疑就看到门边小女孩,也就是刘琦,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腿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理性到极致,不可避免的就会成为残忍。
道理周不疑都知道,可惜这世上,知道和做到,从来都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
蹲在过道上睡了一晚的刘琦,没人知道她梦见了什么,亦或是无梦,在漆暗里度过。
周不疑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没有蹲下身子推醒刘琦,而是用脚轻踢着她,叫道“醒醒。”
“啊。”刘琦叫了声,仰头看见周不疑就在旁边,“蹭”的站了起来,却因长时间的蹲着,大脑一阵晕眩就要摔倒。
周不疑急忙去扶刘琦,心头泛起愧疚来,问道“没事吧。”
“周先生,我”刘琦慌忙避开周不疑伸过来的手,扶着墙头站稳,话才说半句,就被周不疑打断。
“没事的话就跟我去吃早餐吧。”
“周先生,您答应了”
“明天晚上,来这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