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政府家属院时,已是19点35分,院区的路灯下随处可见散步的老人与在一旁玩耍的孩童,张雨婷也不知道他们搬家没,就找了个六十多岁,面相比较慈善的老人询问吴一航同志的家,说自己是吴维涛的同学,找他还课外书。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放心地往原来的地址走去。
楼梯的过道间亮着明晃晃的吊灯,张雨婷拾阶而上,按响门铃,出来开门的是吴维涛的母亲陈翠珊,张雨婷站着没动,微笑着礼貌地问道:“陈阿姨好,我是雨婷,维涛哥哥在家吗?”
陈翠珊听见清脆甜美的声音,再一眼认出是两个月前在自己家住过的小女孩,热情地拉起她的手,亲切地说:“是小婷啊,快进来,吃过晚饭了吗?阿姨给你煮去。”
张雨婷忙道:“不用了,陈阿姨,我已经吃过了,就在YN音像出版社那边的食堂。”在门后的垫毯换上一双棉布拖鞋,这才跨进客厅。
一进屋里,顿时全身暖融融的,简直是内外两重天,张雨婷都想脱掉外衣了。南方没有供暖的设施,屋里这么暖和肯定是装有空调,这个年代能配备这种奢华的电器大概只有高干与外商的家庭了。
扫了一眼,客厅里空荡荡的,没见着吴维涛兄妹俩,陈翠珊解释道:“小涛与芸芸今年是毕业班,在学校晚自习,要到十点半才回来,你吴叔叔工作忙,现在还没下班,都不知道吃过饭没有。”
张雨婷心想,“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虽然吴叔叔与陈阿姨待自己很好,可自己终究是外人,以前那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住那么长的时间。既然他们都不在,那改日再来吧。”
心思转动,温婉地说道:“吴叔叔忙的都是大事,可做大事也要吃饭呀,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你吴叔叔哪会记得这些,不吃饭不睡觉就跟没事人似的,还精神抖擞说自己年轻力壮,让我不要担心。小婷有时间去劝劝他,我说的话不管用,就怕他饿坏了肠胃。”陈翠珊摇摇头,有点无奈地说道
“嗯,好的,阿姨,那今晚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您,我就住在YN音像出版社宿舍那边,离这里很近的。”张雨婷乖巧地应着,起身准备离开。
“小婷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不能住吗?叔叔阿姨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你就这么生份?”陈翠珊有些生气,板起脸道。
见她变脸,张雨婷有些不安,讷讷道:“不是的,阿姨,我今天下午才到昆明,那边给我安排了宿舍,说是十点之前要回去,明早可能会安排工作给我。我就怕在这里睡得太舒服,明早起不来呢。”
“是来录歌曲的吧,耽误不了事,你要几点起来,阿姨会叫你。如果因为你晚上不回去,他们批评你,你就跟阿姨说,我去找他们解释。”陈翠珊脸色舒缓下来,语气放柔和的说道。
“小涛与芸芸常念叨你,说放假了要去东南省,叔叔阿姨姨虽然反对,但也挺挂念你的,你要是这么走了,阿姨真会生气。”
张雨婷不知她说的是否是客套话,心里还是很开心,其实她更愿意在这里住下,一是与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对自己只有益处,没有坏处。再者人在他乡,身边有一份亲情般的照顾会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依从她的挽留,坐回沙发,羞赧道:“阿姨,那我就又打拢你们啦,叔叔晚上几点回来?”
陈翠珊慈蔼地拉起她的小手,笑咪咪道:“他啊,没个固定时间,有时会早一些回来,有时深夜了才到家。不管他,小婷,坐这边来,陪阿姨说说话,一个人在家,挺闷的。”
张雨婷听话地起身坐到她身旁,和她一起看电视节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聊天,聊了几句,张雨婷渐渐去了拘束,就是电视里节目索然无味,引不起她起兴趣。于是换了个话题道:“阿姨,你身上的毛衣很好看,是自己织的吗?”
“嗯,小婷也会织吗?”陈翠珊看着节目,顺口回道。
“我不会啊,我妈没教我。”张雨婷眨着大眼睛,无辜地说,其实是在扯谎,她以前根本没想过去学。“要不,阿姨你有空时,来教我织毛衣好不好?”
小婷想学织毛衣?唔,你比芸芸乖,也肯学。阿姨有一件织了一半的羊毛衫,正好拿出来继续,顺便也可以教你。”陈翠珊说着倒了瓜子壳,到卫生间洗手后在卧室里拿出一件半成品的羊毛衫、四根棒针和两团毛线。
“阿姨用的是10号的大针,小婷你就用14号的小针,这团细的毛线是给你练习的。阿姨先教你指法与起针,”陈翠珊把毛衣放在沙发上,拿了两根小号的棒针与一个圆团的毛线递给张雨婷。“先抽出线头,在左手针上卷几个结,左手拈住棒针与线头,右手拇指与食指夹另一根针,线过尾指,用食指挂线,食指和中指夹住线,右手的针绕线编织。”
边说边做示范,张雨婷仔细地瞧了一会儿,觉得学会了,就接过棒针,挂线于手指,起十针,一正一反往上织五行,然后乐滋滋地取下线排得意地说:“阿姨,是这样子的吗?”
陈翠珊瞧一眼笑道:“小婷很聪明,学得很快,也没有漏针,继续往下织,就可以织成一条围巾了,不过如果要编织其他的物件,比如毛衣和手套,得先量出长度,再决定起多少针,才不会在织成成品后太大或太小。”
“这样子的啊,”张雨婷正有些沾沾自喜,闻听此言才明白自己会的只是最础的手法之一。就如同婴儿蹒跚学步,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得不说,手工编织确实一项好打发时间的休闲运动。张雨婷也不知自己指间翻飞了多久,就听到开门声,是吴航远回来了,连忙放下手中作品,起身问好。吴航远见到张雨婷自然也很高兴,一开口就说她这次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再回去。接着才关心的询问这段时间来她的学习与生活的情况
张雨婷尽量诚实地一一作答,解释自己其实才上小学五年级,这次出来只向学校请假十天,以后有时间一定多住些日子,希望叔叔阿姨不嫌弃才好。
半个多小时后,吴维涛兄妹俩先后回来,见到张雨婷,吴维涛不由分说,就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嚷道:“想死我了,小婷婷,两个月不见,又好看了许多,我写的信收到了吗?”
张雨婷装傻道:“没有啊,你有写信给我么,什么内容?等等,男女授受不亲,你先离我远点再说。”
“你是我妹妹,抱一下没什么吧?”吴维涛讪讪的,有点尴尬的放开手。
“好吧,你老实说,除了小芸姐,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张雨婷想起亚亚(孟庭苇)的那首歌《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心里偷笑,恶作剧道
“我哥哥有一大堆妹妹哟,以前都有带回家来,对她们可好啦”活泼的吴维芸心直口快,上来凑热闹。
见吴维涛难堪的模样,张雨婷终于忍不住,扑嗤地笑出声,乐道:“真的啊,那还是小芸姐好,我要和小芸姐抱抱,不理那个厚脸皮的哥哥”。拥抱住吴维芸,感受着少女发育的身体,软软的弹性十足,舒服的想伸手去捏捏。
还没浮想联翩,做出下一步举动,吴维芸一只手已掌触碰到她胸部,摸了摸,嘻嘻笑道:“小婷没有长大哟,以后也会有的。”
“芸芸姐说的是什么?”张雨婷假装迷惑不解地问。
吴维芸嘴贴近她耳朵,悄声道:“象我一样,胸脯会长大的。”
“哎呀,那好可怕,我才不要,我要长得像维涛哥哥那样。”张雨婷连连摇头,退后两步,露出吃惊的表情,一只手使劲地护住自己的胸部,仿佛只要一松手,她的胸部就会变大似的。”逗得面前的吴维芸咯咯直笑,道:“小婷你真可爱,过来再让我抱抱。”
“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好笑?”吴维涛不甘寂寞,忍不住插嘴道,“小婷,你真没收到我的信吗?”
张雨婷松了一口气,先坚定拒绝了吴维芸的无理要求,似乎有些后怕的拍着小胸脯,道:“芸芸姐是骗我的吧,我才不过去呢”。又朝吴维涛做了个鬼脸,娇声道:“收到啦,不就是说你小时候有个梦想吗?
“对,我小时候的确有个很伟大梦想,信中我没说,小婷婷想不想知道。”吴维涛咧着嘴笑,一脸狡黠,像狼外婆似的淳淳引诱。
“不想,”张雨婷拒绝的干脆利落,“不就是想学华罗庚、陈景润叔叔当个伟大数学家么,你不说我都知道!”
“猜错了,其实我的梦想也是很多男孩子小时候的共同梦想,那就是。。。。。。”吴维涛古怪地拉长了声音,要紧关头却闭上了嘴。
张雨婷竖起耳朵,正准备往下听,连带着旁边的吴维芸也好奇不已,脆声道:“哥,你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嘿嘿,这梦想是长大后娶个世界上最美丽、最温柔的女子,就像仙女一样,作自己的新娘。”吴维涛洋洋得意地公布了答案。
“切、切、切。”吴维芸与张雨婷不约而同没好气地晒道:“这也算伟大的梦想?”张雨婷更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过去,其实她明白,“吴维涛说的对,用梦想这个词可能有点不恰当,应该称为幻想才是,这的确是不少男孩子小时候的幻想,前世自己幼年时代好像也有过,可为什么自己就记不起来呢?”
“这和我有什么有关系?”想起他信中说在火车上遇见自己记起了小时候的梦想,好奇之下,张雨婷继续追问。
吴维涛收起笑容,正色道:“因为你长的丑,脾气又很臭,刺激的我重拾年幼时的梦想,发誓以后一定要找个美丽的新娘,来安抚这颗受伤的心灵。”
“你。。。”张雨婷气地说不出话来,门牙恶狠狠地咬着嘴唇,仿佛咬的是吴维涛身上的肉似的,顿了顿,才朝沙发看文件的吴航远委屈道:“叔叔,维涛哥哥他欺负我。”
吴航远放下手中的文件,一改往日的严苛,对吴维涛温和道:“小涛,你都快长成大人了,小婷是你妹妹,年纪还小,你给予她的应该是关怀与爱护,而不是捉弄,她与小芸一样,懂吗!”
“爸,我错了,”对于父亲,吴维涛真有些惧怕,俗话说严父慈母,百姓尚且如此,何况是高干家庭的子女,惴惴地走近几步,对张雨婷道歉:“对不起,小婷妹妹,我说错话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维涛哥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骗你说没收到信”对吴维涛的郑重道歉,张雨婷觉得自己似乎作过头了,效果只能适得其反,赶紧也态度端正地柔声补救。
有些沉默的气氛,被厨房里忙碌的陈翠珊打破,她出来招呼众人进去吃夜宵,恰好给尴尬的张雨婷与吴维涛解了围。
这天夜里,张雨婷与两个月前一样,住在客房卧室,清晨醒来时连连叹气,为什么自己又梦见江采萍了呢,一幕幕的场景犹如亲身经历般地在梦境中重复播放。别说梅妃是自己前世之类的聊斋志异啊,那套封建迷信的东东对我这个无神论者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