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到1984年到底发生过什么?内地出现过流行歌手吗?平时张雨婷偶尔也到延峰市的音像店里逛过,虽然没买,却在柜台外仔细瞧过,几次转下来,没有发现有什么流行歌曲的磁带,都是些国家歌舞团歌唱家的专辑。
如何推出自己的流行歌曲,走上演艺道路?张雨婷几个月之前的计划是先取得歌曲的著作权,之后当一段时间的天涯歌女,如今事到临头,又觉得不可行,第一步登记著作权估计就很难通过审核,国广局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啊,一直到1995年,演唱《坏女孩》那位歌手还被禁了七年呢。想了想,张雨婷放弃了去延峰市新闻出版局(此时国家新闻出版署与广播电视总局还未合并成国广局,为两个部门)的打算。既然没能取得版权,街头卖唱有什么意义?学西单女孩?那也得2000年后才行。
1984年中央电视台举办了第一届全国青年歌手大赛。参赛规则要求的是美声与民族唱法,流行歌曲的通俗唱法根本行不通,上去也是白费力,想想崔健当初参加这样的比赛,第一轮就被淘汰出局,可想而知了。在这个年代主流的媒体与专家评委依然认为通俗歌曲不入流,或者是认为资产阶级靡靡之音。
这也是张雨婷一年多来,没有想去加各种歌艺比赛的原因。
偷渡日韩不行,偷渡香港似乎容易一些,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偷渡啊,前世没去过深圳,蛇口和深圳湾在哪?或者走陆路扒铁丝网,那也得知道从哪里去扒?再或者出钱找蛇头帮忙?张雨婷钱都充公了。拿不出那么多钱。唉,看来没法学那些在港娱日娱韩娱混得风生水起的重生创业故事了。
好吧,我再想想,找找其它的办法,目前国内娱乐业还未起步,的确比不上港台日韩,可不也正说明这里未来的市场潜力巨大,更有发展的余地么?逆向思维让张雨婷似乎感悟到些什么,仔细搜索着记忆,找1985年后的社会信息。
记忆中,流行音乐是从1985年起才开始在内地普及。出现了几个有名的歌手,其中成绩最好的是张蔷,84年底出道,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年出19张专辑,张张畅销,总共出过30张专辑,总销量比邓丽君还多,以致87年登上美国时代周刊,排名在邓丽君之上,88年后,随着她的出国及港台流行歌曲的登陆,她的影响力才渐渐削弱下来。
张蔷的歌曲,都是翻唱的,那么多专辑,她所在的公司都付过原曲作者的版权费了么?还有,她是如何出道的?这两个问题的相关信息,张雨婷记忆中没有,只在信息中看到她首张磁带专辑《东京之夜》有YN音像出版社的名字。
音像出版社不是只引进和发行唱片么?能和唱片公司一样自己制作?张蔷的磁带到底在哪录制的?张雨婷在记忆中找不到答案。
想不明白就算了,亲自去找答案吧,也许他们能制作唱片,也说不一定。再不济到了那里,多少能打听到相关的渠道。
有了打算,张雨婷便把自己的想法与父母详谈,解释了流行歌曲即将普及,成为大众喜闻乐道的一个休闲选择。它具有贴近生活,口语亲切化、时代性、个性和通俗易懂等优点。并预言从明年起,流行音乐就能拥有全国的舞台。而她,则是这个舞台的创造者之一。
对于女儿的能力,张文竣与赵惠琴已见过,没多少置疑。就是对她一个人出远门不放心。张雨婷又费了一番唇舌,好不容易才说服父母不陪她出行。年纪小出远门,她是真的不怕,前世她十三岁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到几百公里外的省南部城市逛了几天才回来,如今她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当然在父母的面前,她解释的理由是一个人出行可以体现独立生活能力。
九月十六日,张雨婷怀揣着五百元,背着一个斜挎包,买了张从延峰到鹰潭的硬座票,踏上了去西南的火车,等到了那里时,再转车到昆明。
九月份时火车上不是很拥挤,坐在硬梆梆的皮革座位上,望着窗外飞速而过的山林,原野。想了一会儿事情,就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
17点19分到达鹰潭站,张雨婷下车到售票点买了张直达昆明的票,在人声喧哗的候车室里等到20点11分才进入月台,挤上火车。
她没有把包包放到行李架上,挎包不大,与八十年代的小学生书包差不多,而且曲谱都在里面,张雨婷放心不下,就一直随身背着。此时肚子有些饿,顺手从挎包里拿出苹果,削了皮一口一口慢慢咬着。她的邻座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对面是一对二十几岁的男女,关系很亲密,象是恋人又或者是夫妻。火车启程不久,或许都是年青人的缘故,两个小伙子就开始找话题搭讪。对面的果然是一对恋人,在昆明工作,据说刚出差回来。张雨婷的邻座还是个学生,高三的学生这个时间不在学校,居然能到处乱跑,挺神奇的,张雨婷不由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三七分发型,蓝色花纹衬衫搭配一条浅黄色的喇叭裤,白色的球鞋,腕上戴着一个炫亮的机械表,相比张雨婷和对面灰衬衫黑裤的男子及他旁边白衣红裙的少女,更时髦一些。男孩谈不上很帅,干净的脸,洁白整齐的牙齿,阳光开朗的笑容,似乎具有某种亲和力,让人愿意和他接近。属于第一眼不帅,但很耐看的类型。
感觉到张雨婷在观察自己,和对面两人聊得正欢的男孩,脸转过来,迎上张雨婷的目光,主动与她打招呼:
你好,你也去昆明的吗?
嗯,张雨婷点点头,吃完苹果,又从包里拿出一袋肉包和水壶放在小茶桌上,瞧着周围的气氛很融洽,也热情的对几个人招呼道:你们吃么?别客气。在张雨婷的想法中,她这只是客套话,懂礼貌的人自然会拒绝了。
果然是这样,对面的男女笑着拒绝了。张雨婷刚准备解开袋口,嗯,那个男孩先一步帮着解开了,快速地拿出两个包子,咬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嘟囔:谢谢,味道不错,赶得上狗不理了,在哪买的?说着,不等张雨婷的回答,又拿起水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怎么能这样子,张雨婷气极反笑,恨恨地想,魂淡,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听不懂人话么。脸皮这么厚。那可是我的晚餐啊,哎。
生气归生气,张雨婷依然装着大方样子,微笑地说:好吃啊,好吃就多吃几个。把袋子往自己这边移过来,夹出包子,大口大口地吃。水壶壶口被被别人喝水过,张雨婷有点反感,就不想喝水了,吃了三个,肚子没饱,却干涩难以下咽。只好停止。
还吃么?瞧着男孩吃了四个包子,心满意足用手帕擦着嘴,张雨婷问了一句。得到他的回答,收起袋子和水壶放进挎包。
似乎是吃人手短,座旁的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对张雨婷的话也多了起来:
你也是昆明人吗?你的家人不和你坐一起?都是老乡,我名叫吴维涛。以后可以去我家玩,我父母很好客的。
嗯,嗯,嗯,张雨婷含糊的应着,不再理他,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她本就没什么兴趣,又把她的包子吃了,就更没好感了。把脸别过来,与对面的两个男女聊天。
红裙少女与张雨婷身为同性,显然更容易亲近,张雨婷极力的从脑海中搜索这个年代女性热衷的话题,从日剧《血疑》女主角的恋情聊到穿衣打扮、生活购物等。两人聊着聊着,最后感情好的就像姐妹一般。而她的男友,张雨婷也时不时插嘴与他聊一些男性的共同话题,如八月份时结束的洛杉矶奥运会中精彩的赛事,中国的金牌数,去年《霍元甲》的电视剧里的武术动作等等。反正在这个纯朴的年代,加上她的年龄,别人根本不会觉得她主动找话题是居心叵测。反而认为这个小姑娘聪明漂亮,乖巧玲俐。
一番的聊天,张雨婷得知两人在KM市文化局上班,是正式编制的公务员。这次出差顺便到女方的HN老家里见她的家人,准备结婚的事宜。严肃的灰衬衫男子名郑亚绍,俏丽的红裙少女叫袁敏。张雨婷则直接坦言了自己喜爱唱歌,去昆明是想录制磁带,又向他们打听YN音像出版社的情况。不过没什么收获,部门不同,他们也不清楚。
郑亚绍对于张雨婷这么小的年纪,就孤身一人从东南省远赴两千多公里外的昆明,惊讶之余赞不绝口,表示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要张雨婷把他俩当成哥哥与姐姐。张雨婷笑着纠正道:是姐夫,不是哥哥。
出门在外,放松警惕,轻信陌生人,很可能吃大亏。张雨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及前世的阅历,她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遇上人贩子,骗得着我也要能拐得动我。
这期间,吴维涛时不时的插嘴进来。张雨婷也没有表现出刻意的疏离。只是与他的话语很少。
肚子还饿着,好在火车上有列车员推着小车贩卖食物的,虽然贵,张雨婷还是大喜。小推车过来时,张雨婷准备从怀里掏钱买盒饭和汽水。吴维涛抢先一步,叫了两份盒面、啤洒、鸡蛋、鸡爪,还有瓜子什么,把其中的一份递给张雨婷。说道:请你的,为了感谢你的包子。
哦,请客啊,谢谢,不过你怎么只请我一个呢,对面的姐姐、姐夫你也一块儿请了吧。张雨婷接过盒面,把其它的食物放到桌上,却并不领情,微笑着刻薄地挤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