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竣思想传统,但也非顽固守旧之人。在对待子女教育方面,采用的方式比较温和,尤其是对女儿,总自觉有所亏欠,就给予了她尽可能多的宽容与父爱,女儿心性善良,为人正直,平素也自律上进,在是与非的问题上基本没让他失望过。欣慰自豪之余他认为就算付出再多也值得。
这份溺爱的驱使下,往常她提的要求即便有些出格,他也多会予以满足。可现在触及到是两性意识的问题,对于双方而言都属于禁忌的一角,他怎么能随便地答应,不悦地驳斥道:“胡说什么,爸妈给了你生命,不是让你轻贱自己,把自己当成谁的附属物。身体只属于你自己,不是属于别的任何人,谁都没有亵渎你身体隐私的权利,我也不行。”
“人区别于动物在于文明,从古到今都自有一套道德规范、行为准则与律法告诉我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知礼、守礼是文明的内涵,是人与人之间和睦相处的基本道德。丫头你聪慧早熟,更应该明白这一点。”
张雨婷轻咬着嘴唇道:“我完全自愿算亵渎隐私么?请老爸帮我洗洗头发,洗洗后背有那么严重吗?那这样,老爸闭着眼睛,再帮我洗,非礼勿视可以吧?再说了,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私人的事情,我才不会说出去与别人知道,也不会告诉给妈妈听。哪有什么不守礼的行为,影响到任何人啊!”
她的倔强与大胆有时也令张文竣头疼无奈,出于对女儿一直以来的宠爱与信任,在她坚持下,他最终还是予以了妥协,把世俗观念暂时搁置一边,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
“你一定要洗,那爸爸就帮你一次,但下不为例,你已经长大,有自己独立的生活空间,以后不许再提这种要求。”
“嗯、嗯,我就知道老爸对我好。”张雨婷浅浅地笑着,脸颊边浮现两个小酒窝:“呆会儿你得闭上眼睛,不许偷看,用手帮着洗就行,长大后第一次在老爸面前洗澡,我会很害羞啦。”
“你还知道害羞,有一点女孩样没?脸皮比男孩还要厚,无法无天。”张文竣扶着她从床上下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悻悻道。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张文竣拎来一张高脚方凳,带着女儿进入同在二楼的卫生间。
装着窗式空调的卫生间里有厕所、盥洗室与淋浴室,常委楼的室内设施条件虽然不及边裕德家中的奢华,但已是很高档。不提空调;抽水马桶的厕所,陶瓷洗手台、镜面背景墙的盥洗室,燃气热水器的淋浴室。也基本都是这个年代普通百姓家里见不着的的产品。
象抽水马桶,高级干部家里会见着,普通百姓是几户人家共用一个蹲坑的厕所或茅厕。燃气热水器从七十年代开始引进内地,到八十年初国内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品牌。不过用得起还只是小部份家庭,如高级干部与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张文竣做销售,为节省差旅费,到外地时住的都是便宜的小旅店。现在面对这些高档产品,直观地感触到生活品质的差距,安于现状的思想遭受了不小的冲击。在女儿的指点下熟悉那些用具的使用方式时,又听她直言不讳地对他说咱们不用羡幕,等她赚了钱,爸爸妈妈很快也能住上好房子,拥有一样的家庭用品,享受到优裕富足的生活的这些话。”
倒似她也成了大人,懂得如何赚钱养家了。张文竣不禁有些莞尔,指出她想法有误,小小年纪不应该想着赚钱,而要把精力用在学业上才对。
嘴上在教导,心底依然对她的善解人意很是开怀。
开了空调的卫生间里,温暖如初夏,端坐于木凳的张雨婷自己取下发夹、橡皮筋,动手解钮扣,拉开拉链,又在父亲的帮助下,除去衣裤。
周身的肌肤完全展露于空气中,恰如那纯净的雪,不沾染一丝尘质,吸顶灯柔和光茫的辉映下,更增添了那片莹白姣洁的亮眼。
就是与之朝夕相处的张文竣,此时也仿如面对初次揭开展布的无瑕白玉,映入眼帘的这一身稚嫩的精致,似乎外界稍用力的触碰都会损伤到这份美感。竟让心无旁骛的他暗暗称赞,为女儿及自己优良的基因感到骄傲。
“丫头,平时没见你少吃啊,为什么总不长肉,还这么瘦?你妈妈要有你那么能吃,早就胖上几十斤减不下来。”
“说得好象我是猪似的,光吃不长膘,好难听。人家才不瘦,只是不胖而已,就算想长胖,这世上也只有减肥药,没有增肥药,有什么办法?”
回头见父亲已取下淋浴喷头,正准备打开出水开关,张雨婷道:“等等,老爸,你不会就这样帮我洗吧?你衣服都穿一天了,脏得很,水冲到你衣服,再溅到我身上去,不是等于白洗?我很爱干净的。”
“让我想想,要不然老爸你先洗澡,洗完了再来帮我,就不会有尘土和污洉溅我身上了。好不好?”
“婷婷,你是不是认为爸爸一向好糊弄,就几次三番地撒谎骗他,不当一回事。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掉爱撒谎的坏毛病。”平时女儿说谎,耍小聪明,张文竣没怎么放心上,但早上刚发生了事故,还未消化完,现在又耍小伎俩做出有违世俗道德之举,终于激发了他的怒气,放回淋浴喷头,训斥道:“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讲实话别以爸爸只会一味的迁就你,不会打你。”
张雨婷今世第一次被父亲以这么重的语气问责,她拥有成年人思维,又受身体的影响,孩童的心性同样少不了。胆量大,对父母亲与长辈却素来敬畏,闻言心里难受极了,脸色变了变,忍不住泪珠在眼框中打转,人自动地跪到了地上(前世张雨涵小时犯错,倒没有挨过揍,顶多就是被罚站,形成了她现在被重责时的条件反射)。申辩道:
“爸,我是喜欢撒谎,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至亲的人,那些谎言都没有恶意的。刚才让爸爸过来,其实是想和你和一起洗澡,让我有机会观察到成年男性的身体。尽可能地了解两性生理方面的区别,满足好奇心。如果一开始就说实话,爸爸你会答应么?”
“身体开始发育的孩子,对异性会产生特别的好感,对异性的身体总充满了好奇,却缺乏正常渠道去获知两性知识。尤其是女孩子,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明白,更别提了解男性了。”
“小学与中学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课程,也没有人教我,我怎么能懂得如何正确保护自己?与其将来蒙昧无知地被别人骗,后悔一辈子还不如现在就找爸爸帮忙,在家里关起门来教我相关的知识,免得我以后吃亏。”
“这个要求尽管难以启齿,我还是大着胆子这么做了。如果爸爸认为是错的,那就责罚吧,我以后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断断续续地说完,她才低下脑袋,象个做错事的孩子,静静等待老爸发落。
然而事情并没有她预想那么的糟糕,人居然被重新扶起来坐到了凳子上,脸颊沾着的泪水也被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擦去。
浑厚的声音道:“爸爸不是不讲道理,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生气是怕婷婷遇到危险没有人守在身边,也担心婷婷学了社会上一些不良的行为毁了自己。你平日不撒谎,好好地说,合情合理的要求,再难,爸爸哪次没答应。“
张雨婷心情好转不少,平静道:“谢谢你,老爸。我平时有在学美术,尤其喜欢人物画与雕塑。人体结构、人体写生的课程必不可少,可我年纪小,还不具有美院学生作画的条件,目前唯有爸爸妈妈能够当我的模特,帮我解决难题的最好人选。”
“不需要现场写生,只要认真观察过,我就能牢记下来,对筑实我的美术基本功很有助益。这是我想和爸爸一起洗澡的另一个目的。”
父女俩的予盾趋于缓和,只是张雨婷尚不能确定父亲的意愿,继续交待了她的第二个理由,等他的回应。六七十年代,华夏的美术学院人体写生与使用模特就被斥为“资产阶级美术界玩弄女性的借口”,列为封资修的产物遭到猛烈的批判。张文竣恰好是那个时代的过来人,如果深受其影响,真不好说现在他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