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一苇找到小车司机小王。说要现在出发回红柳河。
小王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环顾了一下黑黢黢的四周,面容立时有些为难。
“吴主任,这么晚了,恐怕不安全呢。今天下午山上还下了一些阵雨,下山的路况也不知道怎么样啊?你看,不行我们明天一大早再回,可以吗?”小王用商量的口吻说。
这小王据吴一苇了解,好像是文化馆馆长的一个远方亲戚。才来文化馆开车一年多,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对人热情,关键是特别的勤快。
吴一苇拿出两盒“雪莲王”的香烟,顺手塞到小王手里。
“王师傅,我这真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回市里。你就辛苦一趟。”吴一苇突然就用了恳求的口气说。
“吴主任,你千万不要这样称呼我。叫我小王就是了,你这么客气,我、我…唉,我给你跑一趟还不行吗?”小王慌忙接过吴一苇递过来的香烟,显然刚才的那一句“王师傅”让他受宠若惊。
吴一苇临走不忘通知这次采风的副队长马路明。马路明是搞书法的,以前是某中学的美术老师。是他到学校找六六顺死党的老六李江时认识的。
李江对马路明的书法推崇备至,吴一苇看了马路明的作品,他也觉得好。他们聚在一起吃了几次饭,席间马老师的做派和谈吐温文尔雅,不时还在别人的话题下幽默一把。吴一苇也觉得这马路明老师不俗,肚子里应该有些货色。
那个时候文化馆刚好需要一个书法创作员,同时分管一下书协那边的工作。李江知道了这件事,就向吴一苇提了马老师。吴一苇也感觉不错,就给馆长老爷子说了。
在吴一苇的推荐下,马路明很快就从学校调到了文化馆。说起这件事,马路明对吴一苇那是相当的感激。
这次他和张美艳跑到南山宾馆来玩,并没有给其它人说。南山宾馆与采风团驻地南山度假村有一段距离。吴一苇电话上给在南山度假村的马路明安排了一下,让马路明后面负责带好采风团的人。同时不放心地告诫,注意这帮老家伙的身体安全,千万不要出事了。
马路明爽快地答应:“你放心回去,这里有我呢。”
听了马路明的话,吴一苇突然就有了一丝感慨,这几年他吴一苇在文化馆也没有落下什么好处,也就混了一个好人缘。
雨后的山路真心不是特别好,时不时路上就会有这样或那样的种种状况出现。大多是一些落石。有几次为了躲避路上的石头,他们的车子还是有一些惊险。不过,这小王的开车技术还就真不错。起码吴一苇觉得比自己那是好一个档次。
吴一苇不敢掉以轻心,为了防止司机犯困,他一路上不断与小王东一句西一句不着边际地聊着。
他看向后排座位上的张美艳,而张美艳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吴一苇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唉,女人,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吴一苇边与小王聊天,脑子里一边想着刚才钱如月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钱如月是经常给他开玩笑,但像这样大的玩笑,他吴一苇相信钱如月是不会开的。
他到现在都觉得这件事很不真实。是不是有人故意恶作剧。他真心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恶作剧。
吴一苇想,我这回去,应该去找谁来印证这件事?谁又能给我真实地印证这件事?
尤其令人不解的是,明明今天上午的市委市政府与工商界座谈会,会上他的父亲并没有出现在会场,而老二凌风为什么说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呢?凌风为什么要摆这个谎言?难道他也知道什么情况?
或者凌风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那么快的知道这一切。他也许那样说,那样摆上一道说辞,只是在好心的安慰我。吴一苇这样想着,心情便宽慰了一些。
而这时他突然感到车子停下了。
“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吴一苇有些不解地望着司机小王。
“吴主任,你不要着急,前面已经可以看到红柳河的灯光了。我下去撒个尿。”小王抱歉地笑笑,拉开车门下了车。
吴一苇的思绪一下集中不起来了。他望着远处山下成片的辉煌灯火,快到红柳河了,内心却涌起了些许莫名的慌乱。
像我这样的家庭能有什么事,父亲母亲会被带走?而且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带走的,带到了什么地方?吴一苇觉得这件事太他妈的无厘头了。
在吴一苇从小的印象中,父母就是不停地各个地方去工作。父母到什么地方去工作,他吴一苇就跟随父母各个地方不断地走。
他依稀觉得,光是他的初中三年,大概就换了最少三所学校。他的同学里面,除了凌风以外,大多没有超过两年的。
只有凌风一直和他是同学。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同班同学。
吴一苇知道,那是因为凌风的父亲凌鹤鸣一直是他父亲的司机。吴一苇父亲调到哪里工作,就会带着凌风的父亲凌鹤鸣一起动。直到凌风的父亲被吴一苇的父亲安排到红柳河交通局当了办公室主任,后来又去交通运输公司当了经理。他们才结束了这种到处去上学的事儿。
在吴一苇的记忆中,他所有的同学,也只有凌风一个人是与吴一苇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同学。虽然有时候同校不是同班。但这也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吴一苇想起来了,他的父亲吴伯夫在红柳河市当市高官到今年已经是五个年头了。
吴一苇觉得从小到大,一直是同母亲待的时间较多。他与父亲一起吃饭这样的事,在他的脑海中仿佛都缺乏完整的记忆。家里只有母亲因为在学校工作的缘故,每天基本能够较为准时的上下班。
他一直感觉他的父亲母亲是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踏实工作的人民公仆。
吴一苇印象中,他们在家里从来都不谈工作。即使有人找到家里来,父亲母亲也总是客气地把人带到办公室去。
吴一苇从小并不缺零花钱,虽然他有时花钱缺少控制。他觉得父亲母亲不是那种贪财爱钱的主儿。而且他们两人的工资并不低。吴一苇切切实实地知道,他们家根本不缺钱。
难道是关于作风问题?想到这个,吴一苇不由得就笑了,而且笑得有些想尿。
父亲母亲的感情非常好。这一点吴一苇可以很自信和傲娇。吴一苇觉得他的母亲很漂亮,尤其是作为学校的校长,那气质是吴一苇见过的所有美女都不具备的。他觉得父亲没有花心的物质基础。
父亲工作中给吴一苇的印象是不苟言笑,很严肃的那型儿。而且很注意在工作中与女性工作人员保持距离。父亲把女秘书换成男的那件事,吴一苇到现在都笑父亲的做法很迂腐。这样一想,吴一苇觉得父亲花心又缺少思想基础和环境基础。
要说好色,吴一苇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这一点,也是他感觉和自己父亲最不像的地方。要说眼前一亮这个事儿,别人可能有无数种实现的方法。而他吴一苇只有两种,一个是太阳,一个是美女。
想来想去,吴一苇找不到一个原因和理由,让他觉得和自己的父母被带走这件事能够联系在一起。
他正胡思乱想着,小王浑身抖索着钻进了车里。
“太冷了。真是太冷了。这山上的风能把***冻掉。”
哈了口气,小王发动车子继续前进。
吴一苇点着一根“雪莲王”,轻轻抽了一口。然后放在了司机小王的嘴巴上。小王也不介意,叼着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吴主任,你这做事地道啊。真不像干部子弟。嘿嘿。”小王吐了口烟笑着说。
吴一苇听了小王恭维的话,也笑了笑没有说话。心想,我地道个屁。我做事地道,不是这么晚求着你,我会给你装孙子?
吴一苇回头看了下后排座位,张美艳依旧睡美人一样安详地睡着。
看来是下午那一场寻欢作乐使她疲惫不堪了。吴一苇这样想着。
望着远处山下的灯火,他突然觉得“寻欢作乐”这个词语是那么的扎心。
吴一苇实在想不明白,他带采风队到南山来采风不过十天的光景,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到这一刻,他依旧希望是钱如月在给他开玩笑。而且是一个大大的玩笑。
吴一苇想,如果这次采风活动我不来,一直在红柳河待着会怎样呢?
吴一苇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当初文化馆组织采风活动,人员中是没有吴一苇的。
当初馆长把吴一苇和马路明叫到办公室。告诉他们,接到市委宣传部的通知,为了举办“红柳河观光文化节”活动,实现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目的。要求文化馆组织人员搞一些作品,在观光文化节期间,办一个摄影美术书法的作品展,配合红柳河观光文化节的开展。
馆长把两人叫到办公室,让吴一苇和马路明两人代表市文化馆,去挑选一批摄影、美术、书法方面有建树的人,组织一个采风团,进山去采风。
吴一苇和马路明很快把人员挑选和组织了起来。本来带队人员没有吴一苇,由馆长亲自带队,马路明配合工作。
带队人员中没有他吴一苇,他也没有什么不快。他想,陪着一帮老家伙也是辛苦,而且也没有什么乐趣,不去也罢。
可问题是带队的文化馆工作人员中,偏偏有刚来文化馆不到半年的解说员张美艳。
那天都到下班时间了,张美艳轻轻推门进到吴一苇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和吴一苇喝茶聊天的马路明见张美艳,立刻识相地道别离开。马路明走出办公室,还不忘轻轻将门带上。
张美艳看着吴一苇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要和廖馆长、老马一起带队去南山采风。
后来的事情吴一苇不愿去想了。
他自己为了陪张美艳,强烈要求带队去采风。老馆长身体本身不是太好,当然也就乐得让吴一苇去。
车已经下山,距离红柳河市区越来越近。
现在,吴一苇有些后悔主动请缨去带队采风了。
这一刻,吴一苇想的是回红柳河去找谁来询问这件事。谁又能给他来印证这样一件事。
车子很快就进入了市区。
吴一苇没有犹豫,他首先把睡眼惺忪的张美艳送回到她的住处。
然后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没有人。父亲母亲,包括保姆阿姨唐嫂都不在家。
吴一苇知道,在家里他是什么消息也无法得到。
回到车上,小王问他准备去哪里,吴一苇竟然一下没有了主意。。
吴一苇想了想,他觉得事出有因,还是去找目前的这个因才对。
吴一苇明白,目前能够让他了解事情是真是假的人,只有钱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