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外,无上穹,一双眼睛如那星光,时明时灭。
此处不知上几千尺,唯一浮地,名曰仙穹岛。岛上有百花,花香似雾,如炊烟袅袅。
一瀑自仙穹岛边缘跌落,恍如仙地落银河,飞流直下,更逾三千尺。
岛上无金殿,亦无房舍,止一山、一人、一龙。
人有道骨仙风,太极图绣于衣身两侧;龙有无匹之威,浑身雪鳞随光出没,大有和光同尘之意。
“朝风,可见端倪。”人启唇,气语无波,为问,却如陈述。
“一身有二秘宝,不明其实。一宝内,隐有狐气息,另一道模糊些,但也算得上萤火之芒。”白龙盘身合目,龙吻微翕。声音一出,却震得花树簌簌发抖。
“我掐指推算,此女命数本在不久前便该结了,却安然存活至今。我看不透,不简单。”微风拂拂,绕着此人长髯起舞。
“牢笼之世,出什么怪事都算不得怪了。不过,连你都算不出一二,此女因果或大有来头。”
“演算之道不到家,若换作二大算子,早该有所觉察了吧。那二位久久不肯出世,怕是算到了什么。”此人深深叹气,身子起伏之间如有风大作。
“布衣三神将不曾有风声么?”白龙寂静片刻,又问。
“不知,但必有所感,也必有隐瞒。这太平盛世残喘了五千年,也终是走到了残烛之刻。不长了,那些东西蠢蠢欲动多年,也是外头的嗅探之意吧。”此人略抬头,白眉一动。这一抬,如星光回眸,尽收眼底。
“你打算如何?”白龙睁眼,撑起龙身,稍稍动作就惊得岛上仙禽慌乱不已。
“静观其变。一切自有定数,谁都乱不了定局。”
“道峰几个老家伙,不安分呐。”
“我不乱局,也不欲入局。走到这一步,只待瓜熟蒂落之时。中洲,并非求道之良地。一群堕落之人,也无需留情。”他手中捻一花,轻抛而出。花瓣娇柔,就着风的律动而前校一片花瓣,却引得花树疯颤了起来,其枝头下弯,似有伏低之势。
“号令号令,这条道,也不知你是否有过片刻悔意。”
“道既已成,则坐忘成空,有我而无他,情动乃外物,又何来悔意之?白龙,千万年,你也该悟,该放下了。”他手一抓,花瓣成粉屑,隐没不见。
“唉······”白龙不语,唯有一叹翻渡云山云海,往那不知名的上之外传去,久久不散。
“这木人好强的掠夺之力,轻轻一擦就掠走我不少灵力。”
眼前的木人尽是参大树所化,抬眼望不到尽头,每抬一步便有狂风大作。
“远不如石敢当一拳之威。只是,就算这木人堪堪凝气大圆满,寻常气旋束灵境界都够喝一壶的。三清虽贵为大派,这般选徒,也实乃苛刻之极了。”
“不过······”云苏背倚大木,半蹲着看这些木人,眼中酝酿着一缕火意。
“这等本领就想令我止步,也是有些瞧人了。
既然要来掠夺,不如比比你与甘木之如何。”
云苏玉掌交叠,遂叉成一指笼,只只叶蝶自两掌心之间的木灵力如花朵绽放。云苏手掌一松一转,顿时一个缺口露出,叶蝶群涌飞出。
那木人镶在木桩子上的两颗黄瞳微微一缩,似是在观察这些叶蝶什么来头。
片刻后,便不放在眼中,驱使着枝条延伸着刺向云苏。
云苏云清风月术乃是成之术,轻晃之间便让木人不知她所踪。
木人们全然不在意的叶蝶一只只轻落在枝干上,煽动着薄翼,看上去有些勉强。
然这些叶蝶却让木人一僵,想挣扎却觉灵力不为自己所控,像是分成无数溪流,汇进那叶蝶与其接触之地。
“呃···呃···”宛如被扼住喉咙时的呼救,木人竟以肉眼可见之速枯萎,碎成木屑散落。
而叶蝶却是节节壮大,在吸收灵力后与一般孩儿大无异了。
叶蝶扑扇着大了几番的叶翼,原先到与芝麻相似的虫目如今像个核桃,纷纷聚在云苏身旁。
“哦?倒是还能将木灵力这番与阵法相结合,有点巧心思了。”一道峰那因着爱徒赏眼一观的长眉道人眯着被白眉所遮盖,都快瞧不清的双眼道。
“以木灵力在化蝶之灵上作噬灵阵印,便能使叶蝶有了吸取灵力的本事。方见这云苏只在合掌之间就做出这许多只灵蝶,可见其对阵法颇为熟念了。”姚安一听,正了正身子,立马在一旁接话道。
“不,噬灵阵始终就作在掌心,只要以木灵力维持阵法之力,每唤一只叶蝶,自然就附上了噬灵之能。”姬月听完姚安之言,纠正道。
“这······”姚安一梗,面色有些不好看了。
“呵呵,月儿眼力不错。姚安呐,得再多加修习了,指不定过个十来年,你这掌事教位就不如这后起之辈了。须得有些紧迫感了。”白眉道人这回笑开了颜,捋了捋长眉,倾着头睨了姚安一眼。
姚安面色一涨,更觉汗颜,低头作了一揖,徒一旁,再不敢轻易出声。
······
一群叶蝶扑腾双翼,像遇见了洪水猛兽一般乱飞着。
一头蛤蟆突着两只灯笼大眼,伏在浅坑内。其身似山岳,这么一坐便能截断大河之水。一条长鞭似的赤舌以迅雷之速自蛤口蹿出,卷住叶蝶,拖往嘴里就是一阵碾揉。
一只又一只,赤舌一出,必有叶蝶死于蛤口。
百来只叶蝶被吞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受到惊吓,躲得远远的。
那巨大的蛤蟆吞了叶蝶后身形竟略有增大,黄澄澄的眼睛目送着叶蝶逃离,也不追,而是对准了千丈开外的云苏。
四只蛙蹼在浅坑泥内蠕动了几下,却让云苏疯狂展开云清风月术,以极致遁速往一旁扎去。
“该死的,怎么有只镇江娃!”
云苏忍无可忍,怒骂出口。赤舌真如那疾风之蛇,紧紧尾追,不肯散去······
“这么大手脚,用来对付一个没多少底蕴的入门弟子,即使身怀子弟令,也是有些过了。”立于第一峰上,姬月见那镇江娃,心下也有些火了。
“死了一个言氏弟子,毁了涂修一条财路,要修补可得花不少心思。也无怪他这么发疯,连炮丁都送出了手。”白眉道人二指顺着长眉一捻到尾,有些看戏似地瞧着狼狈的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