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达仓皇逃回阿瓦后,连洗澡都来不及,就命内官去敲钟来召集大臣召开朝会。
可消息灵通,盘根错节的大臣们没有一个傻子,不是派出身边得力的家仆同明军暗通款曲,就是通知自己背后的家族干脆独立出缅甸算了---莽达能维持这个王朝的表面完整,就是依靠手上的这只中央军,莽达的中央军都残了而且还在被明军追着,谁还肯听他的?
天子者,兵强马壮者为之!虽然大臣们没听过这句中国名言,但是道理在哪里都是相通的。
树倒猢狲散,没了兵,那些自觉得还有私兵的封建主都跑了出去---自己那点子家当,当然要保卫自己家,而不是保卫公家啊!与其在朝堂上推诿来推诿去,倒不如直接撒丫子跑,要是缅王运气好打赢了,元气大伤也不敢怼他们,要是缅王输了…那不就是恭顺的表现吗?干嘛要和一个锦衣玉食的吉祥物多费口舌?
怀着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政治嗅觉极其灵敏的贵族们纷纷选择跑路,王宫附近的富人区一片死寂,只有地上的车辙印能够说明这里到底发生过了什么。
悠扬的钟声逐渐散去,听从莽达召唤来到朝堂上的,两只手都数的过来,同开战前济济一堂,互相扯皮吹牛撕逼的朝堂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其中,要么就是阿瓦附近的小封建主,这些人是缅王守住城池以后可以收拾掉的。要么就是听命于莽达的直属家臣,这些人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论上靠死工资活着的(实际上他们家里还是有田地和农奴的,只不过连那些小封建主都不如)。
可是,这些人又有什么力量呢?
难道再找一波农民兵来守城吗?开玩笑,莽达的中央军中的精锐都被明军的排枪打成那样,长矛都用不好的农兵能干什么?就算有用,附近那一圈能超过三千农兵,莽达宁愿相信他能让大象骑着。
收拢一下中央军?虽说莽达没有带走全部的中央军,但在这个没有快速反应部队的时代,等到驻扎各地的中央军赶到阿瓦,明军的炮弹可能都会直接飞过城墙了吧?没有统一的指挥,最后被明军用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虽然莽达想不到这么深,但他也知道打不过。
这些没有什么能量的臣子,出主意不会出,察言观色倒是一绝:闭口不谈失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有之;直接开始吹捧莽达的有之;要求坚壁清野,固守阿瓦,全国总动员者有之---虽然这也算是出了主意,但是要是这个主意有用轮得到他们出吗?
与其说是出主意,不如说是没话找话。
莽达只感觉这些人就和苍蝇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可他又不好发作,毕竟这些人愿意来上朝已经不错了。
这时,一名阿瓦城内的小官出列拜道,“陛下,臣有一个主意,但是需要一些代价。”
“说来听听。若是劝本王投降,就请不用再说了。”
“臣岂敢!不知陛下可还记得数十年前那些被赶跑的白皮?”
莽达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明军一直在屁股后面,相比只会活跃气氛和拍马屁的众人,馊主意好歹也有主意两个字在里面,莽达决定耐住性子听听。
莽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可这位小官哪里有什么见识,和中华的那些清流一样,也是个听到一点东西就自以为是的人。当下把自己所知道的那点洋人的情况添油加醋一番说了出去:“白皮泛舟于大海之上,每年顺着季风来到缅甸交易,现在正是风向利于交易的时候。陛下可以派人顺流而下,去南边找白皮来。白皮多是商人,泛舟万里,死亡百万,只为海中取利,大王富有四海,庶民百万,许白皮以重利,借其兵数千以保社稷。白皮铳炮犀利,明国人的鸟铳和大炮,也都是学白皮的,只要白皮一到,明军自会被轰回明国。”
封建王朝多数都是一个德行,莽达作为一个封建君主,自然更不了解西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想当然的话有多大的漏洞,又意味着什么:“既然如此,你了解白皮们,你就去和他们联络罢了。”
“臣,必不辱使命!”小官讨好的说。
莽达大手一挥,吩咐人给他支笔盘缠,这位机灵的小官接过就提前离开了朝会逃出生天: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逃出阿瓦城,还能从莽达手里拿一笔盘缠跑路,真是美滋滋啊!
拿着莽达支给他的银子,此人就火急火燎的带着仆人和家眷从南门出了城。没过多久,载着他们的马车就掉头往北行驶---本大爷连白皮的鸟语都不会,让我去见他们?还不如投了大明呢!无论怎么说,如果非要当带路党,地脉相连的大明可比洋人稳定多了---缅甸可是在几十年前驱逐过在沿海建立据点的白皮的,而大明都已经到家门口啦!这种借师助剿的弱智言论,也就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不少人或大张旗鼓,或轻装潜行的离开了阿瓦城。各个城门都在不断的涌出人来,可绝大多数都在不远处掉了个头汇往北方。
本应该把守城池,严禁随意出入的守将也毫无作为。作为带路党的他不仅成功的欺上联下压下一切,更打算等明军一到,自己就弄个投名状来哩!要不是莽达的手上还有数千人的直属部队,恐怕他早就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明军军营里去了。
可偏偏,这位守将仿佛就忘记了莽达的直属部队。
这些人分布在城内各处,虽然他们没有怎么阻拦逃亡的人们,但也不经意的让消息传到了王宫里。连续几天下来,即使蠢笨如牛,也知道城内出了问题。
王宫四门洞开,从中不断涌出一些明显是便衣的便衣人来。他们高矮胖瘦各不相同,衣着也略有差异,看起来像是一群流民。
可他们干净的衣着和庞大的数量,又明显的告诉街上的行人:我们是被人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