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中央,十字路口处,乃村子的繁华处,商铺陈列,齐齐整整,在十字街的西北向,汇村里的物力人力,修了一座练武场,雕栏玉砌,颇有几分气势,在这里,每年都要举办一次。
举行时间向来不明确,约定在秋后举行,当粮食都已入仓,农活都已忙完,就开始启动,一来庆祝丰收,二来是以武会友,促进邻里和睦。
但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手痒,耐不住寂寞,学武之人不用武,就如同嗜酒之人只喝白开水,活着好像少了许多趣味。
虽然这只能点到为止,不能伤人,选手限于规则,未能展现出全部的实力,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参加的。按大会规定,女子不能参加,年老体迈者不能参加;未满十六岁者不能参加。因为在饮泉村,年满十六岁才算成人,只有成人才有资格参加。
对于每一个即将满十六岁的男孩来说,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参加,而且也被视为是他们的成年礼。
而明年的这个季节,时雨也将站上这个擂台,接受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蜕变。
好武的陈辰,上怎能少了他的身影。今年的这场比武,陈辰的表现依然亮眼,很少有人能在他手中占到一招半式的便宜,在他们那辈中,他的武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几个回合下来,高下立见,台下的时雨和雪妍激动的为他鼓掌。
因为与人交流困难又不爱热闹的缘故,每次雪妍都选择在独自在家中练剑,任凭时雨和辰叔百般劝解都不去。
这次,在时雨的极力劝说下,在听到时雨说,明年他也会站上擂台之后,终于同意去一起去比武场上,站在台上的辰叔第一次在人群中,看到雪妍的身影,深感欣慰,给了时雨一个肯定的眼神,时雨也心领神会,向台上点了一头。
雪妍娇美的面容立即成了人群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也为她赢得一双双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在人群中,也不乏年轻漂亮的女子,可当雪妍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有那样的魅力,连那些年轻的女子都为之侧目,动容。
学妍对四周的目光倒是丝毫未察觉,她紧紧拉着时雨手,舍不得离开他一步,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害怕人群,莫名的有种安全感。
而在另一边,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少年们的心。
时雨的外表越是俊朗,微笑中越是温柔宠溺,看上去与雪妍越是般配,他与周围默默注视着他俩的少年们之间那条看不见的鸿沟,越是加深加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人与人之间那些莫名其妙的隔阂,也许只是因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动作便已产生。
周围这些微妙的变化,时雨当然是不知道,此时他们被欢快的节日气氛所包围,完全没注意其他,寸步不离的陪着雪妍,逗她开心。
终于,有人径直朝着他们的位置走去,停在了雪妍面前。
双手抱拳,微笑着道:“在下庄颜,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来人仪表堂堂,气宇轩昂,看上去比时雨他们大上几岁,一上来就干脆利落的直奔主题,问雪妍名字。
时雨见来人似曾相识,好像去年见过他在台上比武,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楞了一下,又立马回过神来,双手抬起,回了个抱拳礼,忙答道:“她叫柳……”
“抱歉,我是问这位姑娘。”
庄颜打断了时雨的话,语气中带着几分排斥,不过还是礼貌的说句“抱歉”。
时雨并未在意,解释道:“是这样的,她是我师妹,名叫柳雪妍,雪妍的嗓子从小就不能说话,所以不能回答庄兄的问题,还望见谅。”
时雨再次抱拳,显得非常有诚意
“喔,原来如此。”庄颜知道时雨是雪妍师兄,对他的态度改变了许多,“没想到雪妍姑娘如此美丽,却又如此不幸,从小就成了哑巴,实在是天妒红颜啊。”
时雨尴尬的笑笑,这样的话他可不太会接,虽然雪妍确实是个哑巴,但其实完全可以把话说的婉转一点。
雪妍静静听着,虽然她哑,但完全不影响听觉,完全能听懂两人的对话,只是懂手语的人并不多,很难交流,所以习惯了不理会,她对这位陌生的庄颜不了解,也没什么兴趣,就想静静的等他们说完,然后等他离开。
庄颜继续问道:“不知道雪妍姑娘家住哪,我怎么没见过她?”时雨一五一十的说了地址,并告知他雪妍天生不爱出门。
庄颜还不罢休,反而展现出有意结交的意愿,又找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与时雨聊,想引起雪妍的注意,而此时的雪妍其实已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心不在焉的看看四周。
很快,她拽住时雨的袖子,拉起就走,时雨还没来得及告辞,就已远离庄颜了。
“雪妍……”面对雪妍的突然而来的异样,时雨边退边边说。
“你不喜欢他吗?”时雨问道。
雪妍撇撇嘴,又点点头,用手语表示道:“那人是谁?他话好多。”
“明白了,你想单独待一会儿是不是?”时雨回道,雪妍一向不喜欢跟陌生人交流,还需要时间让她慢慢适应。
雪妍点头。
时雨这次带雪妍出来,不仅只是带她出来玩的,也是希望她能与人正常交流,童年的阴影造成了她较为孤僻的性格,这么多年来,雪妍相处的人基本上就是辰叔、时雨,连时雨的爹娘他们也是很少见到,跟外人交流少了,能够完全明白她手语的人也就他跟辰叔,能懂一些的人也不多。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人总要融入群体的,所以他就借此机会,让她多与外界交流。
其实在人群中,默默关注着时雨和雪妍的,不止是那些仰慕雪妍的少年们,还有一群默默喜欢着时雨的少女们。
时雨已不是第一次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情窦初开又懵懵懂懂的他们,却羞涩的不敢向时雨靠近一步,他们的家教也在心中暗自告诉自己,女孩子应该保持矜持。直到雪妍的出现,他们依然坚信着这一点,只是内心却饱受煎熬。默默的看着时雨和雪妍离开,心里又免不了一阵失落。
在一片欢笑和满足中结束,当然,满足只是那些在擂台之上战得尽兴的大人们。
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则是各怀心事的回了家,他们的所思所想各不相同,但心事的来源都是来自一处,来自那两个令他们心动又让他们心塞的人。
之后,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唯一不同的是,接连来了不少拜访雪妍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庄颜,辰叔自然是对他们待之以礼,武者向来最注重一个“礼”字。奈何雪妍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人群。
一开始,对于突然造访的陌生人,雪妍只是置若罔闻,心无旁骛的在一旁做着自己的事,而后来,雪妍像一只遇到人的野兔,来人就躲,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告诉造访者:我不喜欢被打扰。
这些乘兴而来的年轻人没能如愿接近自己心仪的女神,反倒是和时雨日渐相熟,成了朋友。
不过这也让时雨明白一个道理:比起三五成群,他更喜欢独来独往,虽然时而有些孤独,但他更喜欢那种感觉,自由自在。
随着时光的悠悠而过,季节也在更替,不久后,皑皑白雪就将饮泉装点的银装素裹,人们也都躲在家里过冬,街道上分外冷清。
到了冬季,时雨爷爷的酒量也增长了不少,他对时雨辩解说,是因为喝酒能驱寒,还让时雨尝了一口,喝完就暖和了,时雨一口下去,立马又咧着嘴吐了出来,不住的扇着舌头,爷爷则在一旁开怀大笑。
冬天的屋外天寒地冻,人们把不必要的外出都舍弃了,屋子里柴火烧的劈啪作响,陪伴人们度过漫长的冬季。
不过爷爷的酒却说什么也不能断,而喝酒要去村子里唯一酿酒作坊里打酒,谁去打酒呢?这个任务自然是由时雨包揽了。
打酒需到村子中央的商业街道处,路不算太远,不过严寒刺骨,从温暖的屋子走出去还是需要几分勇气。
回来的路上,时雨偶尔也会去叔叔家避避风雪,取取暖。
当时雨推开叔叔家虚掩的大门时,总会看到时青松和时青柳两个孩子在院子嬉闹,他们好像浑然不知天气冷,高兴的打着雪仗,堆起了雪人。
见推开门的是时雨,青松总是有礼貌的率先发话:“小雨哥,进来玩啊!”而年幼的妹妹青柳也跟着说:“小雨哥,进来玩啊。”
“你又学我说话!”
“你又学我说话。”
青柳如今不仅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哥哥身后,而且说话也学哥哥,青松也很无奈。
走进院子,一旁角落里的墨绿青竹依然屹立在飞雪中,为庭院增添了不少生气。
这时,婶婶要么在屋里忙活,要么在厨房忙活,而叔叔,总是在铸造房里敲打着火红的铁块。听见时雨来了,就喊他过去。
时雨走进铸造房,屋子里非常温暖,炼铁炉烧得通红,而叔叔光着膀子,手拿一把大锤一锤一锤的落在烧红的铁块上,巨大的力量打得火花飞溅,时雨感觉到,要是那锤是落在自己身上,毫不怀疑自己会当才毙命。
在这个屋子里,烧铁、打铁、淬火,全由他一人完成,长时间下来,他的后背上已是汗水直流,但是铁块烧红后要趁热一顿快锤,不能随便停下来。也正是因为他这样长年累月的坚持,才练就了一副孔武有力,令人望而生畏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