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的阳光透过酒店的落地玻璃窗,洒进室内一片柔和。
闻人倾城拉开了半扇厚重的窗帘,穿着一身素净的深色衣服,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静静望着窗外。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头白发,几不可闻地看了口气,“我真的就那么老吗?‘前辈’……”
并无人与她共处,因此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本就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谢思危从门外推门而入,不知是地毯太软,又或是他动作够轻,总之他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悄无声息走到了闻人倾城身后。
冷光一闪,一把匕首袭向闻人倾城纤细的颈。
一直似乎未有反应的闻人倾城却在最后关头抬手拦住了谢思危的手臂,将头侧开叼住了匕首,再一甩,匕首钉在了窗帘上,一阵“唰”的声音,将另外半扇窗帘钉在了墙上。
“动作慢了点,动静大了点。”闻人倾城顺着谢思危的手臂一路捏下去,拿走了他手中的一沓档案看了起来,顺便做起了点评,“你还可以再进步一点。”
谢思危顿了顿,并不作声——事实上,如果没有准备好的台本,他可以安静到一整年也不说一句话。
“你最令我惊艳的,就是过人的演技,上次让你挑衅张一穹,简直是演技精湛。”闻人倾城淡淡说着,翻看手中关于FFF团的档案,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翻了好几页之后,已经把这个组织的状况了然于心。
“从资料上看,确实如那个关爱协会的10086所言,弑亲、虐杀、甚至古时还有叛国行径,看来这个FFF团的成员的确是离经叛道到一定境界了。”她飞快地翻着资料,似乎对那些图文并茂的档案没有任何感触。
只是在看个人档案的时候,在其中一页里停了下来。
档案上的女孩是16岁时的爱丽丝,她的酒红色卷发和她天生姣充满混血气息的五官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谢思危看着闻人倾城的举动,良久后,才道,“你还是很在意,其他资料,你每页需要五秒时间,这个女人的个人资料,你足足看了20秒。如果不是亲眼看着你在昆仑雪峰十年如一日地陪着陈半山,我都要觉得你真的很在意陈白了。”
闻人倾城抬头,看了看谢思危,浅浅一笑,“我本来就很在意陈白。”
趁着谢思危语塞,她将档案随手放在茶几边,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看向远处,语气悠长,“他是我最后的希望。”
“希望?”
“是啊,冥府的人在囚禁折磨他几百年之后,终于将他逼死了,这笔账,我唯有和陈白联手才能讨回。”闻人倾城目光灼灼望着窗外,清亮的眼眸里都是恨意,语气却平静得如一杯温水,淡的看似寡情。“如今,他活在陈白的血肉骨髓里,我若说不在意,当然是骗人的。”
谢思危并不讲话,只看着她的背影,和那双握拳握得很紧的手,直至血液一滴滴从指缝中落入地摊中,开出一朵朵鲜红的小花。
顺着她眺望的方向远远看去,十几公里之外,倒闭多年的湘达医院已经混入街区中,变成大大小小的方块之一,依稀可辨。
“你去帮他吧,陈白还太嫩,容易被人利用。”闻人倾城轻声道,起身拎了黑色的包,似乎是准备出门。
“我不懂,你要报复冥府,让陈白喜欢你,甚至不惜让二师兄误会,为什么这时不去亲自救他?男人都喜欢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女人。”谢思危看着闻人倾城永远一身灰黑白的装束,忍不住皱眉,“那个爱丽丝并没有强到需要我去出手,你再来救场的地步。”
闻人倾城戴上了墨镜,看着镜中身形窈窕风姿绰约的女人,嘴角一扯,“所以,你一个人搞定就可以,我要去找个地方,做个头发。”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留下谢思危在原地挑挑眉,“那个10086还真是功德无量。”
可是,闻人倾城的想法,他还是猜不透。
但谢思危并没有太多时间感触,匆匆离开了酒店,前往湘达医院支援。
此时在湘达医院的三楼,陈白不仅对闻人倾城和谢思危的对话一无所知,甚至对发生在自己面前的事情也表示状况外的懵逼。
“你要我帮你杀了你瘫痪的老爸?”
爱丽丝泪眼婆娑,抱着轮椅上的老人,肩膀不停颤抖,“是的。”
她说着,更用力地抓住了老人的衣服,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希望,你把我爸爸的命,全部转移给那边轮椅上坐着的那个畜生。”
“我确认一下,你要我帮你,把你老爸的命,拿去续给那边那位歪脖子老兄?”
陈白揉了揉额头,同时产生了一种想要把串串直接打包带走的冲动。
这爱丽丝怕不是个有病的,显然跟她老爹两人父女情深的,居然还叫他来,杀了他老爸,把命留给一个被她称为【畜生】的男人?
不不不,这女人不仅仅有病,而且病的不清。
“我知道,我们FFF团的人,从来都没什么好名声,那个人类关爱协会的人,大概会告诉你们我们有多臭名昭著。可是,我不在乎,”爱丽丝转头看着陈白,一脸乞求,两行眼泪弄花了她的妆容,因此减少了两分艳丽感,但却别有一种令人怜爱的柔弱。
“我宁愿背着弑父的罪名,只希望你让我爸爸终止这种痛苦的人生。”她擦了擦眼泪,“钱不是问题,我知道你们陈家人册命术收费贵,要多少钱都可以,你开口。”
陈白皱了皱眉,“问题不是钱……”
问题是他陈白是个有节操的!为了钱杀人,他才不愿意!
何况爱丽丝守着这么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连喝杯开水都要爬三楼,确定这样的经济状况还随便让人狮子大开口?
这样子真的大丈夫?
爱丽丝看了陈白一眼,利落起身,打开刚刚那扇走廊尽头处的门,门内一片黑乎乎的,只听到爱丽丝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一会儿,爱丽丝双手捧着一个纸箱,脚下又踢着一个大纸箱出来,往地上哗啦啦倒了一地的粉红色毛爷爷。
“我说了,你开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