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陈白被闻人倾城随手一丢,只觉得全身一紧,像是被卷入了一个狭窄扭曲的管道里,全身骨骼压得生疼,耳朵里都是强力的压迫感,几乎有种昏厥感。
幸好,也就是几秒的时间,他一下子就从那种压迫感里走出,摔在了地面上。
陈白来不及反应,已经头朝下像是被丢出去一样,栽在地面上。
满嘴的泥土味。
和下江那每年都要拆了再铺,铺了再铺的水泥地不同,这里的地面泥泞且坑洼不平,很有旧时候的乡间小路感。
“卧槽,我怎么感觉美人……倾城姐是故意让我摔个狗吃翔的呢?”陈白拍拍裤子,吐了吐嘴里的泥和草,起身抬头看了看四方。
杂草丛生的山路,沿着脚下山路走个百八十米就有一个小镇了。瞧着人来人往,还挺热闹的。
虽说是天刚亮,晨练的大爷大妈真的不少。
原本还不确定自己在那里,还有沿街的包子铺早点摊,不过一看这里满街的凉皮粉面肉夹馍,就知道应该是安城了。
安城在旅游节目里算是排的上号的地方,但显然这地方和旅游节目里的安城不沾边,与下江相比,这里多是更古老的建筑,很有点古镇的味道。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影视城,显得有些破旧,尤其是路面,雨天一走就得废掉一双鞋。
就好比下江那样的国际化大都市,也能藏住张一穹平时和他住的那种狗窝。
等回头养了串串,就真的是狗窝了。
话题扯远了,陈白再次看了看,这一代,断定是周围偏远的小县城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摔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裤子,陈白发现自己跟被抢劫了差不多,幸好没什么行李,不过手机已经低电量自动关机了,奢望用它定个位是不可能了,更别说用他打电话给那些他才知道的亲戚们了。
但干等也不是办法,总得找到他的姑奶奶,还有东西北三个叔伯。
他一瘸一拐地走下了山,找了一群晨练的阿姨们问路。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看来不管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下江市中心还是这古道西风瘦马的安城小县,阿姨妈妈们酷爱的主打歌都是不变的,的的确确是音乐无国界。
音响声音太大,陈白几次险些被大扇子挥到头上,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穿红戴绿的婶婶,拉到旁边一脸诚恳地问,“请问您知道,陈家村在哪儿吗?”
那配色妖娆的婶婶上下打量了陈白洗髓后还算耐看的脸,又看了看他又脏又破的衣服。
“小伙儿哪来的?来干啥的?”
陈白被那眼神瞅得不太自在,眨眨眼后心虚地说道,“我……下江那边过来的。”
婶婶投来一个大大的质疑的眼神,“下江?那可是大城市,你咋搞这么灰头土脸的?我听说你们大城市的孩子动不动欠高利贷的,不是欠了钱躲债来的吧……”
……
阿姨的眼神看着陈白,脸上摆着对他的看法就四个字:来者不善。
陈白心道这阿姨想的可真多,怕不是个电视剧看多的戏精,居然搞了这么大一出想象。再问两句,没准还能把他当成是流窜在外的逃犯,脑补什么惊天大案来。
毕竟前阵子还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子走红网络,被网友冠名“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真鸡儿亏,以前长得不清秀斯文的时候老被人吐槽说干了坏事第一个想到你头上;现在莫名长得好看了,莫名其妙挨了张一穹一顿揍不说,还他娘的多了一个容易被当成坏人的属性?
“阿姨您误会了,我是下江回来探亲的,但我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在这儿有亲戚的,因为有急事儿,匆匆忙忙的,才搞的这么风尘仆仆的。您认识陈清陈奶奶吗?”陈白赶紧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斯斯文文老老实实地问道。
那婶婶自带口音,又确认了一遍,“你说陈庆陈青还是陈晴?”
陈白忽然觉得张一穹平时面对自己,怕不是就是这么头上冒黑线的。他竭力扶额,不让自己摔倒,拔高了嗓门,面带笑容吼道,“我找陈清!三点水那个清水的清!”
霎时间,最炫民族风的背景音也停了,婀娜起舞的女士们停下了步子,耍太极剑的爷叔们也变得很安静。
所有人极富戏剧化效果地纷纷转头望向了陈白。
包括这个婶婶的表情,也不一样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陈白,似乎想隔着他脸上的尘土灰泥仔细看清他的五官,认出什么来。
并且她确实认出来了,“你是……陈澈陈二爷的孙子吧?”
陈白心里暗自吐槽,他都没见过面他爷爷,老人家二不二,他哪知道,不过人生地不熟,陈白还是非常知道什么话能说出口什么不能说的,“我爷爷是叫陈澈,我爸爸叫陈南。”
婶婶的脸色一阵发白,“你回来干什么……”
说着话的功夫,她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连带着周围的人也都避之唯恐不及,好像碰见了什么瘟神一样。
“当年的事归当年,你现在回来,是想干什么啊?”那婶婶往后又退了一步,眼看要撞到身后刚刚出笼的一屉包子。
陈白上前一步,刚想开口提醒她,那婶婶更害怕了,转身就跑,结果一整屉包子全翻在地上了。
婶婶也不怕烫,从包子堆里起身,一边喊着“陈二爷的孙子回来报仇了!”一边往县里跑。
陈白挠挠头,看着那激动的婶婶,“这还真是风一般的女子。”
当然这个话茬是没人接下的,周围人忌惮地看了看陈白,纷纷一言不发作鸟兽散。
不过一会儿,整个街道上就只剩下几个摆摊的摊贩了。
“神tm……我是戴了城管的帽子还是头上写着病原体本体几个字?怎么都跑了?”他很莫名看着前方越跑越远的婶婶。
那婶婶兀自吱哇乱叫,经过一间麻将馆的时候,门呼啦一声从里面踢开,婶婶被撞到隔壁饭馆的石墙上,蹭了一身灰,也顾不上骂人,慌乱匆忙地起身朝室内看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话也不敢喘。
屋里铿锵两声,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精神抖擞的老妇人,头发虽是花白,但气色红润有光泽,看着很年轻,训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大白天的,吵吵闹闹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