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脚受了伤,她哀伤惊惧地看了张一穹和陈白,往草丛深处瑟缩了一下,“别抓我……别抓我……我不咬人的……”
血液顺着她小腿洁白的皮肤缓缓流淌,这女孩的腿细,但小腿肚起了淤青,肿得厉害,伤口沾着淤泥碎叶,加上她发抖的厉害,血腥味混着泥土味,令人心中忍不住一阵沉郁。
“张一穹,她的腿,好像伤得挺厉害。”陈白看了那女孩一眼,又看了看张一穹。
张一穹回想起闻人倾城离开前,一边在给陈白留书信一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再胡乱从外面捡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我这昆仑雪峰便留不得你了。你且去自立门户吧。”
说这话的时候,闻人倾城带着浅浅的笑意,留下一个绝美的侧颜。又或许她没有笑,只是天生有着微微向上的唇角,因此总给人感觉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可是无论她是笑是怒,总带着容不得旁人亲近的疏离感。
像是昆仑山脉最北的雪,常年不化,美得惊心动魄,冷得拒人千里。
张一穹不是陈白,他不耍嘴皮子,只是鞠了一躬,轻声回答,“是,知道了。”
他低下头去,还记得瞥见了闻人倾城把信纸装进信封时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
她的想法有时候太难琢磨,有时候又很容易摸透。
……
“张一穹,你想什么呢喂!这妹子……这狗子……这妖精……哎随便是啥,这家伙看着快不行了!”陈白摇了摇张一穹,“你是不是淋雨淋坏脑子了?反应也太慢了!”
陈白的声音将张一穹拉回现实,可是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少女,犹豫了。
这个女孩,算得上“奇奇怪怪”的范畴吗?
少女因为挣扎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口中还在嘀咕着,“别抓我……”
陈白叹了口气,弯下腰把狗耳朵少女扛了起来。
“等下你过来搭把手,我一个人扛不动……卧槽这妹子这么轻的吗?”陈白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把妹子抡了起来,“你帮我搭把手就行,开个门,我们得找阿玉给妹子洗个澡吧……哎……昨晚才洗的澡……”
陈白絮絮叨叨走向门口,张一穹跟在他身后,默然不语。
进了房间之后,陈白抱着妹子上了二楼,一边嘴里嚷嚷着,“阿玉!我捡了个妹子回家!就是有点脏!要给她洗个澡!”
阿玉动作总是很快,不用叫第二遍,就过来搭了一把手。
看见女孩的耳朵,阿玉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是看了看张一穹的神色,似乎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就赶紧就着陈白搭的手送女孩去了二楼的浴室。
二楼的浴室上次给陈白洗髓炸了之后,两个男人一直都是在一楼将就着冲凉的。
后来阿玉来了,男女有别没那么方便,张一穹肉疼了很久,才从工资里扣了点钱,买来个一般的陶瓷浴缸,接替了原来的浴缸,只不过新的浴缸总和二楼偏欧式的六七十年代复古风情有些突兀,但好歹,阿玉有个洗澡的地方了。
这会儿,阿玉把门一关,哗啦啦的水声隔着门板朦朦胧胧的传来,还有几声委屈的呜咽。
张一穹拿着阿玉放在门口的浴巾擦了擦头发,盯着陈白,许久后道,“你可以自己上二楼了?”
陈白正准备去一楼淋浴房洗澡,冷不防被张一穹一问,这才有些惊讶,“对哈,之前我觉得一上楼梯就胸闷气短,现在好像也没事了?”
张一穹看了看陈白,面无表情道,“你先去洗澡吧。”
陈白哦了一声,关上了淋浴房的门,还不忘笑嘻嘻地,“老张,我冲一把就出来,你等下也过来冲一下,握草这雨真大,冷死我了。”
说到后面,陈白已经是自言自语了,自顾自在里面淋浴,还哼着一首曲调一言难尽的歌:
阿珍爱上了阿强
在一个有星星的夜晚
飞机冲头顶飞过
流星也划破那也夜空
……
陈白在浴室里尽情地哼着小曲,张一穹在门外,脸上多了一根又一根黑线。
陈白一直就话多,除了人类关爱协会的那个9527,张一穹没见过比陈白更话多的人了。
即使不太心甘情愿承认这一点,但是,陈白洗了髓之后,就连tmd瞎唱歌也好像顺耳了些。
张一穹和陈白两个人都洗完了澡,但是二楼的浴室门还是紧闭着。
两人对视一眼,陈白跑去楼上敲了敲门,“阿玉!那妹子怎么样了?!”
阿玉愣了好一会儿,才隔着门板有些困惑答道,“这……要不你们进来吧……”
张一穹微微皱起了眉,正迟疑着,而陈白则大声叫道,“这不太好吧!男女有别!”
话虽如此,他倒是大喇喇地就把门推开了。
幸好他没有很急色地搓着双手弓着腰走进去,否则倒是和那些古装片里的色员外有的一拼。
浴室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好光景,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毛茸茸的犬科动物躺在浴缸里,脚还在微微抽搐。
张一穹寻思说是狼,但又看了看那过于小的体型,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阿玉说是狗,还指着电视说今天才看到有种叫萨摩耶的狗就长这样,不过这只有点太过纤细。
陈白觉得这货鼻子长长尖尖的,长得倒像是画皮电影里的那些个剧组租来的宠物狐狸。
“我……洗着洗着她哼唧一声,然后就变成这样了。”阿玉一脸无辜,但手里的动作很温柔,“有点跳蚤,应该是新沾上的,我给她换了两次水了,就那么几只。不过她身上的伤是真的重,从前在邓家被老爷拿藤条打板子也就是这样了。”
阿玉心疼地摸了摸那只白色的,不知是狼是狗是狐狸的白毛动物。
鸡腿有点吃醋,一路沿着阿玉的手臂踩到浴缸里,抬起两只手做出阻拦的姿势,然后自己脚一滑,差点掉到浴缸里。
陈白及时伸手一抄,把鸡腿给托住了,让它从变成温泉蛋的下场中幸免于难。
“这小东西,没多大体积,倒是会吃醋。嘿——还敢打我!”
鸡腿那细得比不过一次性筷子的手臂软趴趴地在陈白手上挥了两下以示抗议,并没什么实际效果。
但陈白就是喜欢和它抬杠。
这个家里每天发出的所有声音里,一半来自陈白,一半来自鸡腿,从早到晚,空气永不寂寞。
吹风机吹干毛发的时候,那只白绒绒醒了过来。
原本很惊慌地想要跑开,不过阿玉的手实在很温柔,它就没什么抵抗力地,舒服享受着阿玉摩挲着它的毛发,将里里外外的绒毛吹干,理顺。
但它的眼睛仍旧有些惊恐,四处望望,确信了没有人会抓走自己之后,这才放松地抻了下四肢。
门口,陈白和张一穹远远看着阿玉照顾着半人半犬的少女,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这房子真心是不对劲,住进来之后,随便门口就能蹲着一只狐狸精。”
一声哀嚎之后,房间里的少女醒了,义愤填膺叫道,“伦家才不是狐狸精!伦家是母狗!”
黑线从陈白额头上划过,再来几个这么要命的熊孩子,这本书怕是要404,他的男主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