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执法人员最怕投诉,王星正想开口道歉,不料莫言却拦住了他,走上前面对陆仁贾道,“陆先生,我明白你此刻的愤怒,但是请你注意,这栋大楼是存在安全隐患的。我们六个人,四把枪,一发子弹都没开过,这些局里都有记录,你到现场看看,有没有我们可以大肆破坏的余地?我们警务人员正常执法查案,差点遇到意外,你不认为你的工地有责任?”
陈白发现这小妮子反应真快——她吃准了自己拿符咒引爆了巨型鱼缸这事无从查起,陆仁贾真要开罪,起码鱼缸不归他们赔偿。
除了自己牛逼到可以炸鱼缸这件事,陈白最吃惊的就是莫言这惊人的反应。
其实主要蛋疼的就是,大家都知道有几个变鬼的熊孩子在玩死神来了,可是要是几个警务人员说了这种话,分分钟就得丢了乌纱帽。
陆仁贾盯着莫言仍然有些潮湿的制服,在她锁骨下被包裹得很显眼的曲线停留了一会儿,这才故作怒意道,“你警号多少?我第一个投诉你!”
聂酬勤和王星纷纷拉住了莫言,并且向陆仁贾道歉,“陆先生,请你息怒。我们也是正常做事,发生了意外,大家都不想。”
“小莫!快向陆先生道歉!”王星疾言厉色。
莫言不顾张越等人的阻拦,故意冷哼一声,“PC10086,你尽管投诉。大不了就是革职,你这样的冷血商人,我不会向你低头的!”
陈白在一旁看着,微微皱眉,“老张,我怎么觉得莫警官这么狂暴呢?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她想惹怒姓陆的,一个人背锅。”张一穹轻声回答,同时从车里翻出一双手套戴上,走向陆仁贾,把警服脱了往地上一丢,“陆先生,你这大楼,都是我搞的破坏,我也不是什么警察,你要找人负责,尽管来找我。这些警务人员昨晚只不过是在试图保障我的安全,六合大厦的损失,我全权负责。”
莫言抬头看了张一穹一眼,有些晃神。
陆仁贾看了张一穹一眼,轻蔑一笑,“年轻人,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是吗?我告诉你,这些损失起码要一个亿!你以为你赔得起?”
陈白一听炸毛了,张一穹这种老好人的性格,别说他的过万工资都拿去发扬风格了,就算一个月工资不吃不喝拿来赔,一个亿是什么概念?
他要白干800多年!
张一穹没开口,眼睛直勾勾盯着陆仁贾。后者见这个斯文清秀的后生不自觉就气不打一处来,隐约地不爽他那种过于冷静的气质,当即对他道,“你跪下来,好好给我道个歉,我还能考虑少问你要点赔偿金!”
就连一边的女秘书都微微变了变脸色,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一般来说都很能讨异性关爱,当然包括陆仁贾身边的女人。
莫言咬咬牙,正想说话的时候,张一穹不急不躁开口了。
“六合大厦,一共36层楼,真正严重受损的也就只有一到二楼而已,加上其他几层楼大大小小的破坏,还有一个鱼缸,你如果要硬算在我头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因为没有影响到任何地基,所以最终损失定在基本可以算在4层楼的施工左右。
“六合大厦当初上报给市政局的造价,一共是1个亿,三十六分之四合九分之一,上算是1200万,不知道陆先生的一个亿从何说起?”
张一穹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王星,“王警官,恶意敲诈勒索兼侮辱他人人格罪,不知道可以判罚吗?”
王星还没回答,陆仁贾脸上的横肉跳了两跳,随即挤出一点阴毒的笑容来,“年轻人还挺会算计的。看来你有点关系,我回头就去建筑局问问,谁告诉你这个造价的,这可是内部机密,你以为查出来谁这么没有职业操守,不会被革职查办?!”
张一穹闭上眼睛,“陆先生随意。”
他越是云淡风轻,陆仁贾越是发毛,“那行,我也不吓唬你,就算我这大楼只需要一千万赔偿,这钱我找谁要去?”
“我等你寄律师函来,还有其他问题吗?”张一穹不再面对陆仁贾,看着王星等人,“警官,能送我回家吗?”
众人杨长而去,留下陆仁贾一肚子火气。
车上,陈白锤了张一穹一拳,“老张,你tm好有种,你有一千万给他吗喂!”
莫言低头,“这件事,我们多少也有点责任,其实你不用一个人扛下来的。我爸爸是下江商会的副会长,我回家去问问看,他有什么办法。”
警花居然是个千金小姐!
陈白愣愣看着莫言,然后看了张一穹一眼,深感此人的桃花泛滥成灾。
不过张一穹并没有很在乎这些,他只是很淡漠说道,“他之后会来找我的,不过不是为了赔款。”
车子开到市区的时候,张一穹坚持要下车,挨个握了几名警察的手,“昨晚对我而言,非常难忘,希望今后,这样的危险会少一些。”
莫言、王星、聂酬勤依次坦荡地握了手,张越原本不太情愿,不过张一穹强行拉住了他的手。“很高兴,和你化敌为友。”
过了约莫三五秒,张越抽回了手,脸有点红,“你这人,gay里gay气的!我有喜欢的女孩子!不搞基!”
张一穹笑笑,“回见。”
他拉着陈白离开,去坐地铁。
确切的说,是挤地铁——他们不幸赶上了下江市的地狱时间段:早高峰。
一路上,只有死了娘一样的女人报站的声音,和车厢经过隧道里的嘈杂轰隆声。
张一穹安静站在角落里,看着陈白贴着车门被挤成了壁虎,一脸幽怨。
过了最拥挤的路段,陈白才对张一穹说道,“你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你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有过多亲密接触的人。而且,你也不让他们送我们回家,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张一穹点点头,“我只是让他们和林勘一样,把昨晚的记忆变得淡漠些,这样对他们比较好,对你我也都安全。”
陈白忽然觉得自己身边这人真心是高风亮节——明明昨晚舍命保护了那几个人,非要再让人不记得自己的恩。
“你咋头上没个光圈呢?张大爷,你太无欲无求了你。”陈白摇摇头,看见旁边有了个空位,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过去坐下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无欲无求,我现在就很想知道,当年是谁,把这四个孩子的魂镇在了六合大厦,其实那个布局很精妙。”张一穹轻轻叹了口气,“人才辈出啊。”
陈白却罕见地没有讲话,一动不动盯着车窗里的自己,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