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张一穹的身体状况，闻人倾城很快就敛了情绪，带陈白去了当地的城隍庙。
一进寺庙，各种烟火缭绕，每年逢节假日，信众都会来此将金钱投入功德箱，让烟与火载着最深切的愿望向神明祈求健康财富。
陈白看着人们谨小慎微地将钱不断交给庙里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心生嘲讽。
“如果几百块钱能买到一年甚至一生的好运，那大家都不用做事了，诚心祈祷就行了。”
如果祈祷有用，他老爹也不会按照冥府既定的计划，死得那么急，急到他都来不及见最后一面。
他忍不住拳头握得很紧，闻人倾城轻轻回握他的手，柔软温暖的小手唤醒陈白的理智。侧过头看去，闻人倾城神色淡漠道，“不要回头，去想一些无解的问题，你只能走下去，而且，我会陪着你。”
陈白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有点贱气的微笑，“那是，你是我的五百万。放心，我没事，走，我们去看看老张。他也就是外表看上去冷静坚强，其实很笨又一根筋，他现在肯定很需要我们温暖的怀抱。”
……
说着话，两人在人群中挤到一个庙祝身边，闻人倾城仰头道，“我要见正一法师，麻烦代为引见。”
庙祝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近几年神职人员地位高崇，他其实是有些傲气的，不过眼前少女他有种不敢轻慢的气势，因此他回答起来也很亲和，“方丈不能随便见客，小姑娘你预约过了吗？”
旁边一些香客多是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她们看到闻人倾城牵着陈白的手，又开口就要见正一法师，一大早到现在排了很久的队，早就心里火气十足了。
其中一个带头开了口，一边说话还一边上下打量着闻人倾城，眼底满满都是鄙夷之色。
“小姑娘，你这是带着男朋友求桃花运的吧？矮油，佛门清净之地啊，你们这些小情侣跑来捣什么乱？”
闻人倾城并没讲话，而是神色淡漠看了看对方。
既不敌视也不恐惧。
她的眼神清澈而不为所动，又没有回答，这个完全无视的态度惹怒了那个阿姨，她看着自己的香烧完了，走向闻人倾城，“小姑娘，阿姨教你做人，你怎么是这个态度？再说了，正一法师是这所庙里的方丈，阿姨我啊，一年捐了四五万，都还没见过正一法师呢，你要见他，起码要在这庙里捐个百八十万的才行好吧？”
得道高僧逢年过节基本上都是有大客预定满的，这一点众所周知，正一作为方丈，更是如此。
其他的香客有不少是一个微信群的，都是约好了一起来上香的，见其中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用“就是就是”之类的话开了头，纷纷围上了闻人倾城。
闻人倾城挑挑眉，并不作答。
陈白知道她懒得和人废话，拦在她前面，对着那些阿姨妈妈笑道，“至于吗？我女朋友只是说要见大师，干涉不到你们的利益吧？”
回头看了闻人倾城那张过于容易引起同性嫉妒的脸，陈白心里啧了一声，忍不住把“我女朋友”四个字讲得格外清晰。
然后，他就踩到了这群格外讲究“尊卑”的妇女们不可触碰的地雷。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你们现在有句话叫秀恩爱死得快！”
“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白和闻人倾城成了众矢之的，后面的人不知道真相，也跟着围了上来，眼看本来就热闹的庙里人更多了些，偶然从外面经过几个来旅游的游客也忍不住往里面多看两眼。
这时，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从内门走了出来。
老人没有蓄须，但慈眉善目，从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家人的通达之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袈裟的关系，他显得格外庄重。
庙祝有些惊慌地叫了一声方丈，然后低低垂下了头。
明明这老和尚一脸慈祥，但气氛就此冷了下去。周围人看了过去，纷纷也没了声音。
陈白瞅了一眼，惊觉此人就是当初张一穹称为大师兄的老人。
那么，张一穹叫闻人倾城师尊，这老和尚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狗血地叫闻人倾城师傅了吗？
他总觉得这样不妥，现实情况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如果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叫师父，百分之一千的人会觉得这是作秀，怕不是这位方丈的身份也要掉价了。
闻人倾城向前一步，朝老僧盈盈一笑，“正一法师。”
正一微微颔首，“感谢施主年前捐赠的千万善款，今天特意登门造访，有失远迎，请进。”
说完他侧过身子，对闻人倾城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闻人倾城迈开步子，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对那个阿姨微微一笑，“几位在佛门清净地这样大声喧哗，还用金钱衡量对神佛的诚意，要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说完，她在阿姨们一脸尴尬的神情中带着陈白进了从不开放的内堂。
外殿香火鼎盛，内堂却极为安静清幽，只有陈白三人。
正一向闻人倾城鞠了一躬，“师尊在上，徒儿有失远迎。”
闻人倾城摆了摆手，“不必这样称呼我，不过是区区的分身罢了，我算不得是你的师父。”
说完，她看了看陈白一眼，神情微微有些恼。
这小女儿家的神态让正一法师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他仍然用同样恭敬的态度答道，“是，闻人施主。”
“张一穹情况如何？”闻人倾城并不多话，见正一神色凝滞，她当即会意，“我自己去看看吧，你和陈白晚些时候再来。”
说完，她轻车熟路穿过后廊，很快不见了踪影。
正一和陈白并肩看着闻人倾城的离去的背影，老和尚叹了口气，随后对陈白笑道，“陈施主，又见面了。”
陈白点点头，微微一笑，“上次来，您穿着便服，我都不知道您是这寺庙的方丈。”
正一微微一笑，“不止这所，市区的金佛寺、北区的清安寺、也都在我管辖范围之内，施主若是他日来上香，不妨先……加了我的微信，到时来之前提前知会一声，我出来迎接，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么尴尬的情况了。”
陈白噗嗤一笑，这老和尚倒有意思，也不像那些个电视剧电影里一样自称老衲贫僧，还加个微信，好特么与时俱进的秃瓢。
亏得他是方丈、是高僧，不然怎么看都跟那些个行骗的酒肉和尚差不多。
在陈白扫他二维码的时候，倒是听老人悠哉感叹道，“师尊这次，有些顽皮，从前虽然偶尔也会制出些分身，但她是绝对不会和门外那些施主们起冲突的。”
陈白心中一凛，因为闻人倾城给出的信息，仍然是分身，而不是化体，于是他不敢妄断正一是否是叛徒，当即转了个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