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穹，这知道的呢，你是在看书，不知道的估计以为你在偷书，要不就书里夹了中奖彩票。”陈白打了个哈欠，扫过了桌子上地上的几本书。
认得出名字的有两本《续命丹方》、《百草集》，其他很多都是手稿，还有些七零八落反面朝上的书，不用多想也知道，张一穹在替自己找有什么办法，能把被冥府阴了一把，导致只剩两年寿命的这个蛋疼局面扳回一城。
心里一阵暖意涌过。
张一穹这人，虽然说善良得有点过头，但是他并不像自己说的，是什么圣母。
他不爱说漂亮话，但是会一个人静悄悄把事情做了。
他对朱厚德的善良，多少是出于同情，而对于他陈白，则看似淡漠，实则非常关心。
“老张，舍不得我死呢？”陈白帮忙捡了几本书到桌子上，大咧咧在椅子旁边坐下，“生死有命的事情，你别瞎操心了。倾城姐就一点也不急，她肯定是有别的办法。”
张一穹顿了顿，随即死鸭子嘴硬得很，把书一本本塞回去，若无其事道，“书上沾了点灰，拿出来清理一下而已。”
“冬天大半夜没太阳没风的你跟我说清灰？好雅兴。”陈白笑笑，翘着二郎腿看他继续吹。
张一穹抿了抿嘴唇，并不作答。
他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就是被陈白抬杠抬多了才逐渐变得话多。
陈白也不多揶揄他，起身帮忙一起整理书籍，顺便盯着张一穹右手手臂看了看，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的手臂，鳞片化的程度已经非常严重了，手肘往上臂的部分也已经有了透着血管的鳞状物，乍一看，非常扎眼。
当然，看久了，也很扎眼。
“老张，你……这手臂……”
张一穹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仍不回话。
陈白有点冷静不了，戳了戳张一穹的手臂，鳞片发出了类似于金属的声音。
“叮——”
张一穹避开，皱眉，“干什么？”
“你啊，操心我的事情干什么？我再怎么样还有两年呢，你这个手臂前两天才过手腕，这几天已经快整条膀子都长小鳞片了。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头上有犄角，身后有尾巴了。出去自我介绍的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你不是唱一句‘我就不告诉你’，就是跟人家说，你叫小龙人张一穹。”
陈白叽叽歪歪说了一大串，收到张一穹白眼有加。
“你到底要说什么？”张一穹一边留下了几本对陈白有点用的书，一边瞪了陈白一眼。
“我是想跟你说，虽然这台词是反派才该说的，但是吧，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先操心自己。不说你的麒麟臂，光说陆仁贾的事情，还不够你心烦的？”
张一穹倒是笑了，难得温和了两句，“所以，搞半天你在担心我？”
陈白踢了张一穹一脚，“你别跟我腻歪，回头读者会觉得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搞基吧。就说，陆仁贾你到底打算怎么搞？年底了，工人都准备回家了，要不我陪你去搬砖吧？”
张一穹胸有成竹，“陆仁贾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担心，难道你没发现，他今天带着一个女孩？”
经他这么一说，陈白倒是想起来了，的确有一个自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小女孩，看上去郁郁寡欢的。
“嗯……”
“那个女孩不是人类，难道你没有发现？”张一穹淡淡说着，看着陈白道，“陆仁贾多行不义，反噬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
陈白糊涂了，“啥？什么反噬？”
“难道你没发现，那个女孩根本不是人类？”
陈白一惊，随即又释然了。
他之所以会认识张一穹，本来就是因为他能看得到死人，有阴阳眼，按张一穹的话说，他这样的也算少见了。
但除非是死相惨状肠穿肚烂的那种，否则成很难分辨人和鬼。
陈白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女孩不讲话，又一直完全跟在陆仁贾身后，但所有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那辆4matic虽然后排容得下三个人坐，但是陆仁贾离开的时候，司机在驾驶座上，律师在副驾驶上，后座的陆仁贾正和那个小秘书忙着上下其手，如果他们明知道身边有个人，还玩得这么open，似乎……不太现实。
陈白当时光顾着想从哪里搞来一千万的事情了，但是这会经张一穹提点，忽然一阵恶寒。
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想象一下，在和人嘿咻嘿咻办事的时候，身边一个你看不见的人（人？）正在幽幽地望着你……
陆仁贾虽然好像完全不介意有司机律师在场，但是如果他知道还有个非人在旁边行注目礼全程看他办事，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打了个哆嗦，陈白不去想象从这郊区一路开回去的光景，抬头看着张一穹道，“老张，你是不是之前就注意到那个女孩了？”
张一穹点点头，“嗯，那天从六合大厦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所以我想，他之后应该会察觉不对，有求于我的。”
“老张，我发现你蔫坏蔫坏的嘛！那么早就发现了居然现在才说？等等，不对啊，那我当初怎么没看到她？我刚也能看到她的啊。”
张一穹看着陈白一脸不服地提问，思索了一下答道，“当初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具象化，只是很淡的虚影，而且你那时刚刚苏醒，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分散了，所以没注意到吧。”
陈白点点头，心说张一穹这货也太沉得住气了。
“你丫那么早就发现陆仁贾身后有东西，居然到现在才说？啧啧啧。”
“早点睡吧，熬夜伤身，如果师尊知道你不睡觉，一定会骂你连两年的命都没有了。”张一穹不再讲话，拉着陈白出了书房。
陈白躺回床上，抱着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当初李子豪猝死，自己又无处可去时，张一穹的援手伸出的那么及时，他内心深处是感激的。
只不过当初他以为，两个人的相遇是巧合，但现在看下来，八成是闻人倾城授意的。
不过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张一穹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兄弟。
如果不是因为闻人倾城，或许张一穹和自己，还能成为关系更铁的哥儿们吧。
“哎……”陈白一声叹息，翻了个身，辗转片刻后才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