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遥是残道庵道脉宗主,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人强者,虽然现在有些名不符实了,但是天人依旧是天人,纵然是处于上位天一境巅峰的雪剑看似仿佛和天人就是触手可及了,但实际却有着极大的差距,这差距就是一条巨大鸿沟,不可逾越。
但大雪山也属于天山山脉,而天山山脉一直是属于天山派的,这不是天山派的独一份,说到底天底下数得出名字的名门大派个个都占据着钟灵毓秀的名山大川,当然除了神秘莫测的天机宗。
岑遥是天人,五十年前他就已经在这个境界了,但五十年来境界却不增反降,而雪剑却如初生朝阳一般生机勃发。
“剑下留人。”岑遥说着来到雪剑身前,天人气魄如风。然后双手举起,空手接白刃。
雪剑冷冷一笑,那本来就由雪花汇聚成的剑又变为雪花飘散在地。
“我没带剑来,是不想和你岑遥生死相向,但你抢我徒弟?”
雪剑的声音如冰,毫无温度。岑遥能够感觉到雪剑的愤怒,而且他也知道雪剑真正发怒的后果很严重。纵然他是天人或许也承受不起。
毕竟他忘不了那个他也只能仰望的可以被称为大宗师的老人。
那位老人名为梅山寒,是和几十年前江湖上最知名的大侠欧阳改齐名的人物。而他的儿子梅冷心同样天资绝艳,不输那位被陈老夫子称为独占王家两百年气运的王不当,可惜无论是梅冷心还是王不当都能够算是英年早逝,令人唏嘘不已。
拥有这样两位绝世人物的天山派要说没有半点底蕴岑遥是不信的,最主要的是天山派宗门气运还在,气运是一个宗门的根本,残道庵没有了气运就只能寄人篱下,但天山派不同,虽然梅山寒和梅冷心死了,可天山派架子未倒,而且还有天一境巅峰的雪剑在。
岑遥不知道如何回答雪剑的责问,毕竟郭茕是残道庵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如果说最后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岑遥不介意拼一次命。
“嗯,岑遥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那事情可不那么好了了。”雪剑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随时将会出手。
岑遥也已经做好了与之一战的准备,他一个老牌天人还真会怕一位天一境不成?
这个时候,郭茕出现了。
郭茕看着雪剑,她的师傅,她挡在了岑遥的身前,她是那样的倔强,她的眼睛闪烁着那样的坚定的光芒,雪剑能够看出自家徒儿的决心。
“你……要叛门吗?”雪剑盯着郭茕说出了一句冷如刀锋的话。
叛门……
叛门。
弑父、杀师、叛门,江湖中最罪不可恕的几桩罪,而如今雪剑的话是要将郭茕推到一个不可饶恕的位置。
郭茕有点冷。
冷风吹起,吹动了郭茕的发梢,有小雪飘落在她秀丽的脸颊,凉意透过脸庞传到心间。
这样的冷。
郭茕倔强的看着自家师傅,她道:“师傅,你是这样想我吗,你认为茕儿会……叛门……”
雪剑想不通,想不通昨天还好好的徒弟为什么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雪剑想出剑,可不知为何她心中的剑意却不够爽快,这样出剑又哪里能够酣畅淋漓?
……
王朝看着面前有些不同寻常的风雪,他从天山派义气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风雪,风不大,雪不大,却迷了王朝的眼。
嵘叔依旧不变的落后在王朝身后,一动不动仿佛雕塑。
齐义溪远远的目送王朝和嵘叔离开,他拿出了天山派最珍贵的黑雾茶招待两人,也见识了不同寻常的萧王二子。想不到风评一向平庸的萧王府二公子竟然有些那个读书人的特质。
温润如玉,公子无双。
有这样王朝的江湖才会不寂寞,齐义溪有些想看到以后的王朝了,他相信王朝终会像那个读书人一样名动天下。
陈扶思在王朝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被天机宗老人称为天下七传奇。
王朝没有注意到齐义溪的目光,而他自己的目光则有些散漫,雪花飘落,洒在他的脸上,眼睛上,有些冰寒,王朝的心却无比炙热,而且越来越热。
站在王朝身后的嵘叔可以感觉到王朝的炙热,虽然他不会望气术,但天一境巅峰的感知不会弱,他……终于要展露那……峥嵘头角么?
王朝已经中庸或者说平庸了太久,嵘叔都有些忘记了当初那个锐气四射的孩子了,想着,不免有些期待呢。
王朝不知道齐义溪的目光,也不知道嵘叔的想法,他静静的站在雪中,感受着冰雪带来的微寒,天山果然不同于南锦,温度低太多了,但是这种冷意却冷的光明正大,不同于南锦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
这样想的话,天山也不错啊。
而同时,属于天山山脉的大雪山残道庵中,郭茕和雪剑处在了对立。
岑遥只是在一旁观看,不管如何,这都是郭茕和雪剑的事情,只要雪剑没有出手,岑遥也不愿意动自己这把老骨头,毕竟,雪剑很年轻,雪剑的剑很快。
这片江湖用剑的强者很多,有在江湖拥有赫赫名声的,也有不显山不露水的隐士。
而天山雪剑一定是能处在整个江湖用剑人最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中间。
岑遥是天人,但他不敢赌雪剑的剑,雪剑的天赋是他见过的人中最好的,甚至连他选中的希望郭茕若说天赋比之雪剑还有差距。
若说世间还有天赋能与雪剑比肩,便只有那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柳知晓了,而柳知晓是书院的副院长,也是书院的最强者,也是书院为人敬仰的原因之一。
“郭茕,你要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你接受了残道庵的气运,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你和残道庵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要知道五十年前的云梦道庵强盛至极,天人强者也有数位,在十大正宗中稳稳当当能够排进前五,但就是这样一个宗门,在五十年前被打破了,宗门气运都被打散了,除了岑遥之外的,那些更加强大的天人强者们都陨落了。”
“你能想象残道庵那位大敌的恐怖吗?”
恐怖吗?
郭茕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接受了整个残道庵的残留气运,她只想更加迅速的强大,她的心中有太多牵挂,有处在宣羊府的郭氏家族,有那位背负家族重担的侄子,有大哥郭正气、二哥郭养气,有身体越加不行的老父亲,还有……他。
郭茕道:“师傅,徒儿没想这么多,但是徒儿对这件事不后悔。”郭茕的目光这样的坚定,刺痛了雪剑的心。
当初第一次见到郭茕的时候郭茕还是个小女孩,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她的眼睛和现在一样晶莹剔透,但是她对她是那样的尊敬,雪剑怎么也没想到郭茕会忤逆她。
徒弟,长大了。
雪剑还是没出剑。
“你待如何?”雪剑把问题抛给了郭茕。
郭茕一动不动,然后道:“我希望师傅离开。”
雪剑哈哈大笑,似乎癫狂道:“我走。”
雪剑真的离开了,如风如雪,瞬间没了踪影。
岑遥看着郭茕,有些欣慰,残道庵后继有人了。天山派虽然如今宗门气运还在,但是天山宗门传承终究不够久,气运不够雄厚,经受不起太大的风波。而残道庵原名云梦道庵,乃是传承七百年的老牌宗门,而且两位开派祖师皆是出自名门,虽然在五十年前几乎被灭宗,但是残道庵终究还存在。
云梦道庵两位开派祖师其中一位乃是出自静斋,据说当初若是不出走的话几乎铁定成为静斋的下任斋主。
而另外一位开派祖师据说出自道门,乃是道门一位道行深厚的大人物。
郭茕想强大,更快的强大。
她看着天山派的方向,仿佛看到了那个人。
“我不后悔。”。
她想着,还是不后悔。
只是,对不起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