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一共给郭茕画了三幅人物画,第一幅她踏波而行,如仙人临尘;第二幅农家小院,她却清丽脱俗;第三幅或许是王朝的幻想,女子身披华贵霓裳,右手轻抬,眉眼柔情,仿佛是个有着心上人的女子在等待自己的情郎。
这些画都是这样出彩,哪怕是郭茕这样不懂画的依旧可以看出画的不凡,她还不知道王朝已经多年没画过人物画了,这一次为她破例,她也不知道竹画对她既羡慕又嫉妒,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她更加不知道她的影子已经逐渐刻印在王朝脑海中,似乎有取代某个女子的意思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却知道王朝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一个不小的位置。虽然她时常对王朝恶声恶语的,但那似乎有些像是在撒娇,像是在等着王朝去哄她,多和她说话。
这是怎么了?
第二天王朝便准备厉害这个是非之地的村子,他和摆摊人告了别,沈帝师在此之前去穷村看了看烧瓷人的尸体,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叹,只是回来之后有些闷闷不乐。
摆摊人没留王朝他们,只是对王朝说山高水长来日再见,想来将来定还有再见之日。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见着摆摊人一直念叨的二傻子家的俏媳妇,不过留个遗憾,好来日再见。
王朝等人离开,摆摊人也出去摆摊,一切仿佛都按照正常的轨迹运行着。
一路上沈帝师总是说些有的没的,不过没人听,嵘叔讲故事抑扬顿挫的才有人喜欢,不过沈帝师不放弃,觉得自己以后也能拥有嵘叔那么多故事,所以嵘叔讲的时候他就认真听,仿佛在偷师一样。不过沈帝师记不住那么多,有时候记着记着就全忘记了,死皮赖脸的乞求嵘叔再说一遍。嵘叔不厌烦,清了清嗓子,又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沈帝师依旧没记住,最后也不好意思让嵘叔再说了,沈帝师不要求嵘叔当然就不会说同样的故事,嵘叔的故事可多了,大多都是胡编乱造,但也有些是真实的。
比如天山派那位雪剑已经有了争夺天下榜前五的实力,这是谁都不会怀疑的事实,因为当初雪剑跻身天下第十的时候刚刚二十岁。
二十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当初的天山雪剑已经达到了何等层次,至少嵘叔没有把握敢说能够胜过天山上的那个女子。
肯州城是肯州的州城,也是肯州最大的城,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势力,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来到肯州一定要记住一句话,能够夹着尾巴绝不招摇过市。
就连肯州州牧也是能待在府邸里绝对不出来,说不得就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物,肯州不缺达官显贵也不缺亡命之徒,武林高手更是多如牛毛。
有人说肯州就是一个小江湖,能够在这里混出头来的在外面只能更具权势。
肯州到底有多少势力没人知道,有人说是数百,有人说是数千,总之多的很。
肯州城的街道是用上好的青石铺成的,两侧有着无数房屋店铺,有人说要是在肯州城拥有一条街相当于在肯州其他地方拥有一座城。虽然没有寸土寸金这么夸张,但房价地价依旧十分夸张。
大街上郭茕、竹画无比惹眼,蓝烟波魅惑天成更是让无数人移不开眼睛,白铿锵姿色虽然相比这三人略差些,但也是难得的美人。
四个女子走在一起,所过之处许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方绒很有狗腿的觉悟,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王朝亲自出口呢,只听见他冷哼一声,周围那些人不由都退避开来,毕竟能带着如此美丽女子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的肯定不好惹。
但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当然人家不会这么认为,毕竟是肯州本土的贵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样的事情没少做,做了也没什么影响。因为这个纨绔公子的父亲是肯州青青会的二长老。
青青会除了龙头和大长老之外就属于他父亲最大。
而青青会作为肯州两大最大的势力之一,实力不容小觑,有人说青青会的背后是那座千年豪阀原巢刘氏,也有人说青青会的龙头是光远寺的俗家弟子,总之来头不小。
所以这位名为杨小帆的纨绔子弟在肯州一向无法无天,谁都面子都不买,这次偶遇几个俏佳人,哪里能够放过。美人一直是这位杨公子的心头好,所以话不多说,直接指挥侍卫抓人。
“唉,这些外来人要吃亏了。”有路人忍不住感慨。
外来人自然不会吃亏,因为王朝一行十一人中有七个是会武功的。
“小娘子,不如跟本公子回去,整个肯州都知道本公子乃是怜花惜玉之人,定会好好待你们,跟着本公子总比跟着这些个不知风月的粗大汉们好多了的。”杨公子出言调笑,在这个肯州城里,对一些外来人他自然是随意至极,反正不管闯了什么祸他的父亲,那位青青会的二长老总会给他摆平的,既然如此那么嚣张一些跋扈一些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到杨小帆这不要脸的话语,竹画怯怯的躲在王朝身后,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表现,什么时候让自家公子表现。且她也无比相信王朝会为她出头。
白铿锵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她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在压抑自己了。
蓝烟波倒是媚笑着道:“跟公子回去可以,只是不知道公子行不行啊。”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杨大公子嘿嘿邪笑道:“行不行,小娘子试试不就知道了。”
蓝烟波抛了个媚眼道:“跟公子回去自然可以,只是若是以后受了委屈奴家可是不依的。”那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杨小帆恨不得把女子抱在怀中好好怜爱一番,脑袋如捣蒜一般的点头,口中连连说好,恐怕如今蓝烟波就是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这位杨公子也会想办法去摘。
蓝烟波看杨小帆这傻乎乎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道:“小弟弟,姐姐逗你玩呢,别当真。”
白铿锵都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这个蓝烟波,真坏透了。
杨小帆哪里受过这样的调笑,所以人见到他要不就是畏惧要不就是恭敬,这个女子竟然敢逗他玩,真让他好欺负?
“知道青青会吗?”杨小帆玩心上来倒是不着急抓人,反正跑不了,他想看看她们畏惧的样子,那一定很有趣。
谁知道蓝烟波一脸茫然道:“什么青青会,我听过岭南青门,听过西北青衣帮,可这青青会是什么?”
杨小帆这就跟尴尬了,青青会虽然在肯州厉害,但是和蓝烟波口中的青门以及青衣帮依旧有些差距,毕竟蓝烟波口中的两个帮派是江湖中一流的大帮派。岭南青门更是能够把无敌神拳帮压的抬不起头来。青衣帮也不弱,在靠近天山的和残道庵两大宗门的数府之地混的风生水起。
本想抬出青青会吓吓外来人的杨大公子有点儿尴尬,但随即便是恼怒,可还没说什么就看到了一张美如画的脸庞,这个女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杨小帆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听那女子道:“让开,你挡路了。”
那位围观的路人窃窃私语,大多都是在说这个姑娘不识时务怕是惨了。而杨小帆更是气愤,恼道:“小娘子硬气,就是不知道到了本公子的床上还能不能这么硬气。”他实在气极了,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郭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寒气凛然。
杨小帆见那些护卫还无动于衷,不由骂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们,女的抓活的,被伤了,至于那几个男子,哼,生死不论!”
那些护卫听到主子的命令,自然不敢违抗,虎扑而上。
郭茕一言不发,只是从袖中抽出了那柄熟悉的软剑。
曾经这柄软剑在天江染血,如今再次抽出,似是要在此处染血,郭茕不动则已,一动便杀人。
“怎么,凭一把软了吧唧的剑就想吓到本公子,本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样的小意思……”
“嗤!”
是剑入血肉的声音,杨小帆的话还没有说完,郭茕的软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
“活着不好吗。”郭茕冷漠道。
杨小帆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郭茕不给他机会,接着就把软件从他心脏中抽了出来,带出一片血渍,杨小帆的生机快速流逝,直到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些护卫全部乱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更没想到郭茕的速度那么快,下手那么狠。这让他们怎么交差,他们怎么面对青青会二长老的怒火?所以他们只能把恐惧和愤怒发泄在郭茕身上。
可是郭茕又岂是好相与的,这些护卫既然想对她出手,那么她也不会手下留情,她已经踏入了天一境界,就是一流帮派面对她也得给面子,更别说一个还不如一流帮派的青青会。
一切护卫罢了,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王朝看着她杀人,不知道为何会有一种优雅的感觉,她的剑每动一次,就有一个护卫倒下。那些围观的肯州民众已经开始慌乱,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极美的女子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护卫一个不剩,郭茕却白衣如雪,一丝血渍都没沾上,仿佛出尘谪仙。
方绒看着此时的郭茕缩了缩身子对身旁的马饮轻声道:“还好我没得罪她。”
马饮也点了点头道:“幸好我也没有。”
蓝烟波呆呆的看着此时杀人如麻却眼不眨的美丽女子对身边白铿锵道:“我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不?”蓝烟波可没少调笑郭茕,当时郭茕虽然没什么反应,但难保人家不是记在了心里啊。
这就很难受了。
王朝笑了笑,并不在意郭茕杀人,事实上那位杨公子确实令人厌恶了,就是郭茕不杀人,王朝也会差人给他个教训,只是不会如郭茕这般血腥。
初来乍到就和地头蛇青青会对立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青青会而已,再厉害也不过是在肯州一隅之地上,王朝要说怕是万万不怕的。
寻了间客栈,王朝一行人便住了下来,等着青青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事情如何解决是可以商量的,商量不好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动刀子了。
肯州住客栈很贵,不过王朝不缺银子,管钱的王五看着大把银子从自己怀里溜走,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是他一个人,那是宁可睡大街也不睡客栈的,不是小气,而是太贵。
沈帝师和陈酒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出去溜达溜达,或许不做什么事,就多看看,看那些没见过的稀奇古怪。在肯州也同样如此,王朝让王五跟着出去,不然以沈帝师那惹祸的性子能不能回来还是和问题。
方绒马饮也出了门,两个大男人走一块,准备去肯州的青楼去放纵自我,可惜银子少了些,叫不来那些当红的倌儿。
嵘叔出门买故事书了,他的故事不少是从故事书里看来的,沈帝师当前还没发现这件事,否则少不得跟在嵘叔后面骂老不休。
郭茕刚杀人说是要回屋里修心养性,竹画却说她这是掩耳盗铃。毕竟两人不对付,王朝也见怪不怪了,竹画是有分寸的,这些无关紧要的嘴上较量也就由得她了。
王朝也留在客栈,他没有四处乱跑的习惯,亦很少出门。竹画便来给王朝弹曲解闷儿,竹画的琴音和王朝的画功差不多,都已经有大家风范,但距离“入道”,还有不远的路走,有可能一生也无法。
曾仇一曲百鸟还历历在目,但那也只是化形的琴音,距离伯牙那般入道亦有距离。从古至今,以琴音入道的怕也只有晋人伯牙了。
竹画的琴音依旧如高山流水,空灵清澈,虽琴音还不能化形,但已有洗涤心灵,平心静气的效果。
王朝静下心来,徜徉在琴音构成的海洋当中,不断漂流,他的思绪放空,不想那些费脑筋的事情,什么也不想。
慢慢的,他睡着了。。
竹画见王朝睡着便不再弹奏,去房屋里取了一床被子轻轻给王朝披上。
“公子……”